晨光透過和紙窗格，在榻榻米上織出菱形的光網。諸伏景光蜷在被窩裏，鼻尖抵著團子玩偶的絨毛，聽見樓下傳來“哐當”一聲——鬆田陣平又把餐盤摔了。
    “鬆田陣平！”諸伏高明的聲音帶著十二歲少年罕見的嚴厲，“這是本周第三個碗了。”
    “是萩原研二撞到我的！”卷發男孩舉著半片碎瓷，手指沾著味噌湯的醬色，“看，這個缺口像不像兔子耳朵？”
    萩原研二從冰箱後探出腦袋，發梢還粘著牛奶漬：“明明是你說要‘測試碗的飛行能力’！”
    烏丸尋軒踩著木樓梯下來時，正看見諸伏景光蹲在地上撿碎片。孩子赤著腳，睡衣褲腿卷到膝蓋，露出小腿上淡粉色的舊疤——是夏日祭典時摔的。
    他單手拎起男孩的後領，在人站直後，絲滑的抓了一把大腦袋，一本正經的說：“穿鞋。”
    “先生早安。”諸伏高明推了推滑落的眼鏡，重新撿起自己的全知人設：“今日早餐報廢率63，建議啟動備用方案。”
    廚房操作台上，鬆田陣平自製的“自動攪拌器”正在吐泡泡。烏丸尋軒拔掉插頭，從壁櫥取出麥片盒：“今日戶外活動。”
    “誒——”
    四個小腦袋同時哀嚎，連諸伏景光都揪住了烏丸尋軒的褲腳。男人彎腰拎起野餐籃：“誰最先搭好樹屋梯子，獎勵草莓大福。”
    庭院裏的蟬鳴蓋不住木槌敲擊聲。鬆田陣平把釘子咬在嘴裏，對著歪斜的梯子手舞足蹈：“隻要加個翅膀就能飛！”
    “飛起來會撞到雲朵嗎？”萩原研二往木板上貼亮片，“這樣閃閃的才像魔法梯！”
    諸伏高明在樹蔭下研究圖紙：“根據三角形穩定性原理，這裏需要再加支撐。”他餘光瞥見諸伏景光正用樹枝戳螞蟻洞，突然提高音量，“景光，釘子不能喂給西瓜蟲！”
    烏丸尋軒靠在廊柱旁，腕表表麵映出孩子們的身影。當諸伏景光試圖把螺絲釘埋進花壇時，他彈出顆橡果打中孩子的手腕。男孩抬頭，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默默把螺絲釘滾向鬆田陣平的方向。
    “完成了！”鬆田陣平跳起來時撞翻工具箱，木片雨點般砸進萩原研二堆的沙堡，“這是通往月亮的梯子！”
    諸伏景光仰頭看著歪歪扭扭的木梯，忽然伸手拽了拽烏丸尋軒的袖子。男人彎腰把他舉到肩頭，孩子的手指夠到最低的橫梁——上麵歪歪扭扭刻著四個名字，鬆田陣平還畫了隻長翅膀的兔子。
    “這不公平！”萩原研二指著梯子頂端的蝴蝶結，“你用了我的貼紙！”
    “這是藝術！”鬆田陣平把錘子藏在背後，“hagi你剛才偷吃草莓大福才犯規！”
    烏丸尋軒拋起最後一塊草莓大福，看著四個孩子像幼犬般撲作一團。諸伏高明突然出聲：“烏丸先生，您袖口沾了花粉。”
    “櫻花。”男人麵不改色地撣了撣袖子，明明最近不是櫻花開盛的季節，但總有那麽幾個地方的櫻花反季節開。
    快到中午，暴雨來得急，走的也急，水簾衝刷著玻璃窗。
    諸伏景光趴在窗邊，指尖在霧氣上畫連環畫：戴草帽的小人給淋濕的麻雀打傘。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在榻榻米上翻滾扭打，為“雲朵是還是冰激淩”吵得麵紅耳赤。
    “安靜。”烏丸尋軒的聲音混著雷聲傳來。他端著藥箱跪坐在諸伏高明身旁，創可貼上的小熊對著少年腳踝發紅的擦傷咧嘴笑——上午被鬆田陣平亂扔的木槌蹭破了皮。
    諸伏景光悄悄蹭過來，把珍藏的樹葉標本放在兄長手邊。那是上周在公園撿的楓葉，葉脈上用熒光筆描了隻小烏龜。
    “雨天傷口容易癢。”烏丸尋軒突然開口，指尖虛虛拂過自己鎖骨處的舊疤，“別撓。”
    諸伏高明鏡片後的眼睛眯起：“您也爬樹受傷過？”
    “被野貓抓的。”烏丸尋軒把藥箱推給萩原研二，“給鬆田陣平的嘴巴貼止血貼。”
    暴雨漸歇時，廚房傳來焦糊味。諸伏景光踮腳關火的動作慢了一步，平底鍋裏的煎蛋已經變成黑乎乎的太陽。烏丸尋軒拎著後領把他提開，發現料理台下藏著本《兒童料理圖鑒》，每一頁的“少許鹽”旁邊都畫著不同數量的點點。
    “想吃星星煎蛋？”
    諸伏景光搖頭，手指在黑煎蛋上畫圈：【給你】。
    暴雨完全停歇後，小崽子們頂著越來越熱的太陽也要出去玩，趁他們出去玩的這段時間裏，烏丸尋軒在書房整理文件。暖黃台燈映著牆上的蠟筆畫：五個小人手拉手圍著黑色高個子，天空灑滿銀色亮粉。庭院突然傳來窸窣聲，他撩開窗簾。
    看見諸伏高明背著的諸伏景光往屋外走，萩原研二和提著鬆田陣平的百寶箱，鬆田陣平抱著濕漉漉的木板——那架“魔法梯子”上掛著隻避雨的蟬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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