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張明宇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具風幹的臘肉了。
    不，臘肉好歹還有點油水，他現在隻剩下一把枯柴。
    嘴唇幹裂得像是被烈日炙烤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老樹皮，稍微一動，就迸出幾道血口子，火辣辣地疼。
    喉嚨裏更是像被灌了一鬥滾燙的沙礫，每一次吞咽，都是刮骨般的酷刑。
    “水……水……”他沙啞地呢喃著，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眼皮重得像灌了鉛，他努力想睜開，卻隻能眯起一條縫，眼前金星亂冒。
    不隻是他，王小聰、陳飛、莉莉、李東，五個人橫七豎八地癱在滾燙的沙地上。
    那模樣，活像一群被巨浪拍暈在沙灘上的鹹魚，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在苟延殘喘。
    “趙宇他們……怎麽……怎麽還沒回來……”莉莉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重的哭腔，絕望幾乎要將她吞噬。
    “是不是……是不是他們……故意把我們丟在這裏了？”
    陳飛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想安慰卻連話都說不囫圇：“別……別瞎想……趙宇……應該不是那種人……”
    “可能……可能他們也遇到麻煩了……這鬼地方……”
    話雖這麽說，他自己眼底的絕望卻越來越濃，幾乎要溢出來。
    這鬼地方，別說人了，連根鳥毛都看不見。
    趙家那兩個人出去，已經快一天一夜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希望這玩意兒，就像是被沙漠太陽暴曬下的水窪，一點點、一滴滴，徹底蒸發幹淨了。
    “媽的！老子真是瞎了眼！”王小聰狠狠地捶了一下滾燙的沙地。
    沙子沒捶出坑，手掌卻被燙得一哆嗦，疼得他齜牙咧嘴。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跟趙宇那幫孫子出來了！”
    李東長長地歎了口氣，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的風箱：“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省點力氣……等死吧……”
    張明宇費力地舔了舔幹裂出血的嘴唇，一股鹹澀的血腥味混著沙土的腥氣，讓他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
    他使勁眨了眨已經模糊的眼睛，望向遠處被熱浪扭曲得不成樣子的空氣，心中一片死灰。
    難道，真的要渴死在這片鳥不拉屎的沙漠裏？
    就在眾人徹底被絕望情緒籠罩，連抱怨的力氣都快要耗盡的時候，眼神一直沒離開遠方的王小聰突然一個激靈。
    他猛地抬高了點上身，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那是什麽？”他聲音幹澀沙啞，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
    其餘幾人聞言，也費力地抬起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遠處，與天相接的地平線上，似乎有幾個模糊不清的黑點在緩慢晃動。
    “海市蜃樓吧……”莉莉有氣無力地說，眼神黯淡無光。
    這種虛無縹緲的景象，他們這幾天已經見過好幾次了。
    每一次都是燃起一點微弱的希望，隨後又被現實無情地澆滅，反複折磨。
    張明宇也覺得像是幻覺，他使勁揉了揉刺痛的眼睛。
    可那幾個黑點，似乎……似乎在緩慢地變大？
    而且，移動的速度雖然不快，但確實是在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過來！
    “不……不對！”王小聰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分，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和狂喜。
    “它們在動！真的在動！而且……而且好像是……是駱駝？！”
    駱駝？！
    這兩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又像是一針強心劑，瞬間注入了幾個瀕死之人的身體裏。
    他們掙紮著，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黑影越來越近，輪廓也隨之越來越清晰。
    高大的身形，標誌性的駝峰……真的是駱駝！
    而且不止一隻！看樣子，竟然是一支小型的駝隊！
    “天呐！真的是駱駝！”莉莉喜極而泣，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眼淚混著臉上的沙塵糊成了一片。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陳飛和李東也激動得語無倫次，幾乎要跳起來。
    張明宇更是瞪大了眼睛，心髒在幹癟的胸腔裏砰砰狂跳，仿佛要蹦出來。
    他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駝隊，當看清最前麵那隻駱駝上的人影時，他整個人都傻了，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那隻最為神駿的高頭駱駝上，端坐著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不是那個讓他們恨得牙癢癢，又在關鍵時刻救了他們一次的蘇沐，又是誰？
    更讓他眼珠子快要掉出來的是，蘇沐那小子，身前緊緊挨著一個嬌小玲瓏、充滿異域風情的絕美少女是米亞。
    身後，還坐著一個身姿曼妙、氣質清冷脫俗的絕色女子！
    何婉凝竟然坐在他身後，摟著他。
    這……這他媽的是什麽情況？！
    他們在這裏餓得前胸貼後背，渴得嗓子眼直冒煙，差點見了閻王。
    蘇沐這小子倒好，直接在這要命的沙漠裏，上演了一出活色生香的“攜美同遊”？！
    還他娘的是左擁右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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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艸！”王小聰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爆了一句粗口。
    但語氣裏，卻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和見了鬼似的不可思議。
    “蘇……蘇沐？！真的是蘇沐那小子！”
    其餘幾人也相繼看清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表情呆滯，仿佛能直接塞進一個駱駝蛋。
    蘇沐騎著駱駝，不緊不慢地來到他們近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幾個狼狽不堪、形容枯槁的“熟人”。
    “喲，這不是張少和王少嗎？還有幾位，這是在沙漠裏搞什麽行為藝術呢？挺別致啊，就是造型慘了點。”
    他身前的米亞好奇地打量著這幾個像難民一樣的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小腦袋微微歪著，似乎覺得這場景十分有趣。
    何婉凝則依舊保持著那份清冷，隻是目光在幾人身上飛快掃過，好看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對他們的慘狀略感不忍。
    張明宇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那口水少得可憐，根本潤不了他快要燒起來的嗓子。
    他看著蘇沐那悠哉遊哉、仿佛郊遊般的愜意模樣，再看看他身前身後那兩個千嬌百媚、各有千秋的大美人。
    以及，蘇沐身後那慢悠悠跟著的一溜兒膘肥體壯的駱駝。
    一時間，張明宇隻覺得百感交集，嫉妒、羨慕、震驚、不甘，以及那最原始的求生渴望，五味雜陳，在他心裏翻江倒海。
    憑什麽啊！
    “蘇……蘇沐……”張明宇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這些駱駝……還有……何婉凝不是跟著趙宇他們一起走的麽。”
    “哦，路上撿的。”蘇沐輕描淡寫地說道，還伸手拍了拍身下駱駝厚實的駝峰，一臉的理所當然。
    “運氣好，沒辦法。”
    撿的？！
    還運氣好沒辦法？！
    張明宇、王小聰幾個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三尺高！
    這他媽是運氣好能解釋的嗎？
    他們怎麽就撿不到！別說撿一群駱駝了，連根駱駝毛都沒撿到！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王小聰已經顧不上什麽麵子和嫉妒了，他連滾帶爬地湊近幾步，仰著布滿沙塵和幹裂血口的臉，眼神裏充滿了對生命的無限渴望。
    “蘇哥！沐哥！我親哥！給口水喝吧！求求你了！我們快渴死了！”
    他這聲“親哥”喊得是情真意切，涕淚橫流。
    “對對對！蘇哥，救命啊！給條活路吧！”陳飛和李東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跟著哀求起來，聲音同樣沙啞不堪。
    莉莉更是直接哭了出來，眼巴巴地看著蘇沐，那眼神可憐兮兮的。
    蘇沐看著他們這副慘到極致的模樣，心裏的那點惡趣味也得到了充分的滿足。
    逗一下得了。
    從駱駝一側掛著的皮水囊裏，慢悠悠地取出一個，掂了掂，然後隨手扔了過去。
    “省著點喝，這玩意兒現在可金貴，後麵還有段路呢。”
    水袋一落地，幾人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氣，蜂擁而上。
    張明宇仗著離得近，還有那麽點殘存的力氣，搶先一步抓到了水袋。
    他也顧不上什麽風度不風度，擰開水袋口就對著嘴猛灌了幾大口。
    甘甜清涼的清水順著他幹裂的喉嚨流淌下去，滋潤著他快要冒煙的五髒六腑。
    那種重獲新生的感覺，讓他舒服得差點呻吟出來，渾身的毛孔都仿佛張開了。
    “活過來了……老子活過來了……”王小聰從張明宇手裏一把搶過水袋，也學著樣子猛灌一通，激動得熱淚盈眶，語無倫次。
    幾人輪流喝了水，雖然依舊狼狽不堪，臉上身上還是髒兮兮的，但精神頭明顯好轉了不少，眼睛裏也重新煥發了神采。
    “蘇沐，你這……你這真是神了！”張明宇抹了把臉，看著蘇沐的眼神充滿了複雜，但更多的是由衷的讚歎和慶幸。
    “你是怎麽找到這麽多駱駝的？還有水……這簡直是奇跡！”
    蘇沐哈哈一笑，也不多解釋其中的曲折，隻是朗聲道：“行了，都別廢話了！看你們這副德性，趙家那幫人是指望不上了。”
    他目光掃視了一圈癱坐在地上，但已經恢複了些許氣力的幾人，然後大手一揮，意氣風發。
    “都別跟死狗一樣趴著了！兄弟們，上駱駝，我帶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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