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凡夢自然看穿了雲正的盤算，唇角微揚，輕笑道：
    “雲道友深藏不露，縱使城破，想必也能全身而退吧。”
    “舒舒道友說笑了，我哪有這般能耐。”雲正搖頭否認。
    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地將戰力壓製在金丹中期的水準，穩守城牆，抵禦妖獸的衝擊。
    三個時辰後，獸潮終於退去，戰場上一片狼藉。
    妖獸一方傷亡慘重，低階妖獸的屍體堆積如山，粗略估算竟有數十萬之眾。
    而鎮北城修士亦損失不小，傷亡近萬，其中隕落的金丹真人更是超過十位。
    戰後，城主府賞罰殿的使者開始全麵統計戰功。
    鎮北城的四階護城大陣具備留影之能，戰後可逐一回溯戰場影像，確保個人戰功核算絕無錯漏。
    為激勵城中修士死戰，城主府在戰時條例中增設了“戰功受益人”製度。
    戰死者可額外獲得一成戰功作為撫恤，其全部戰功將由指定繼承人承接。
    此舉令眾多壽元將盡的老修們燃盡餘暉，為血脈至親搏一條登仙之路。
    一枚築基丹，便能讓家中垂暮的築基太爺顫巍巍拄起拐杖，披甲再戰沙場。
    一縷清神固金的希望，就值得油盡燈枯的金丹老祖焚盡殘壽，為家族搏出下一位金丹砥柱。
    哪怕元嬰仙宗、世家的高手也難抵這般誘惑。
    就算是修仙世家中，每個人也有遠近親疏。
    畢竟修仙世家內部亦有親疏遠近，願為家族赴死者或許不多，但甘為子女後輩拚命者卻大有人在。
    ……
    當戰功榜公布時，王道忠赫然位列金丹榜前二十。
    須知鎮北城金丹真人近萬，能躋身前二十者，已屬同階翹楚。
    執法隊大會上，散修派係的都統們紛紛獻上恭維：
    “王長老神勇無雙，實令我輩歎服。”
    “"觀長老近日戰力精進，怕是距金丹巔峰不遠矣。”
    “七年後鎮北城將拍賣化嬰機緣，聽聞此次不僅需職銜達標，更要以戰功競拍啊。”
    “……”
    眾人議論聲中，王道忠強壓心潮，一一拱手回禮。
    化嬰機緣，若是五年前這對他來說簡直是遙不可及的夢。
    誰能想到，短短五年間，他不僅突破金丹後期，還坐穩執法隊長老之位，更積攢了足以競爭化嬰機緣的戰功。
    若論靈石靈物，他自然難與仙宗世家比肩。
    但若憑戰功定勝負，那他就與仙宗世家在同一起跑線上了。
    畢竟戰功無法交易，全靠實打實的廝殺積累。
    想到這，他心頭燃起一團火。
    戰功比他高的，未必有他的職務。
    職務比他高的，未必有他的戰功。
    自己竟真有機會觸碰那元嬰門檻？
    這場獸潮，可真是自己的機緣啊！
    “再拚一把，多攢些戰功！” 他在心底暗下決心。
    執法隊大會上，燕明遠總結守城表現時，著重誇讚了王道忠，號召眾人以他為榜樣。
    緊接著便宣布了執法隊的重大變動。
    執法隊新增了十位都統、百名執法使，其中九成都是仙宗世家子弟。
    就連鎮北城府兵三大營也在大肆擴張，收了許多仙宗、世家的人。
    顯是城主府與九大勢力達成了某種默契。
    亦或者城主已存了破釜沉舟之心。
    城池將傾之際，哪還顧得上權力製衡？先壯大守城力量才是當務之急。
    對九大勢力而言，這何嚐不是場豪賭？
    若能扛過獸潮，他們對鎮北城的掌控將更上一層樓，屆時城主也難以製衡。
    散會後，雲正與王道忠並肩走出大殿。
    雲正沉吟片刻，壓低聲音提醒：“若平日裏，鎮北城數十年也未必折損一位金丹。
    可如今獸潮圍城，大廈將傾，金丹真人的性命，也不過是棋盤上的卒子。
    咱們散修在世家眼裏，不過是隨時能舍棄的棋子。
    王兄如今風頭正盛，行事務必小心。”
    雲正本意提醒他小心世家作祟，可此時的王道忠卻被化嬰機緣迷了心智，不以為然道：
    “護城大陣全程留影，誰能暗中動手腳？雲道友莫要杞人憂天。”
    雲正無奈歎息：“化嬰機緣何等珍貴，就算在仙宗、世家，也是要打破頭爭搶的至寶。”
    “難道你想讓我將此機緣拱手相讓？” 王道忠雙目圓瞪，滿臉怒色：
    “我輩散修能撞見一次化嬰機緣，已是天大的氣運！
    若就此放棄，心魔纏身，此生再無寸進！
    雲道友，你甘作庸常之輩渾渾度日，可不代表人人都如你這般怯懦！”
    王道忠揮袖而去，二人五年的交情，此刻已撕開一道無法修補的裂痕。
    舒凡夢不知何時踱步而來，唇角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沒想到雲道友還有這般古道熱腸，當年怎不見你如此待我？”
    雲正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道：“當年看你深藏不露，哪需我提點？
    他是傻的，你要和他相提並論？”
    舒凡夢摸了摸鼻子，沒有接雲正的話，看向遠處的王道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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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劫數躲不過，雲道友盡了心意，便無愧於心了。”
    ……
    兩個月後。
    赤玄皇城傳來捷報，鎮北王孤身陣斬三隻四階巔峰妖王，圍攻赤玄皇城的獸潮主力頃刻潰散。
    頓時，鎮北城人心大震。
    消息如野火燎原，瞬間點燃鎮北城壓抑數月的士氣，歡呼聲震得城牆都微微發顫。
    相比之下，中州北域十三座城池淪陷的噩耗，在這則捷報麵前竟顯得無足輕重。
    隻要鎮北王不倒，北域的主心骨便不會倒。
    城主罕見地公開露麵，親自犒賞守城修士。
    更在獸潮餘波中悍然出手，擊退了三隻四階初期妖王。
    赤玄皇城之危已解，鎮北王依舊是他們的主人。
    城主此舉明為護城，實則為日後論功行賞鋪路。
    風向驟變，九大勢力紛紛聞風而動，對城主號令言聽計從。
    獸潮攻勢也隨之銳減，四階妖獸鮮少露麵。
    取而代之的是以三階妖獸為首的小規模襲擊，能突破大陣的妖群數量不足此前三成。
    雲正猜測，不是大陣擋不住獸潮，是鎮北城為了保留實力。
    畢竟，護城大陣消耗極高，平時都是最低威能在運行的。
    獸潮規模降低之後，護城大陣的威能也隨之減弱了。
    果然，鎮北城修士的命，遠不如護城大陣的靈石來的金貴。
    在修仙界，對於這些上位者而言，大局比人命重要。
    而自身利益比大局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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