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太傅打的是高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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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崧扶著冰冷的城垛,望著城外如同蝗蟲般密密麻麻的杜曾叛軍營寨,眼中充滿了絕望和疲憊。城牆上,守軍將士人人帶傷,神情麻木。箭矢早已耗盡,滾木礌石也所剩無幾。城內的糧倉幾乎見底,連樹皮草根都快被啃光了。杜曾的軍隊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發動猛攻,每一次衝鋒都讓這座搖搖欲墜的城池更加岌岌可危。
    “大人……南門……快守不住了……”一名渾身浴血的校尉踉蹌著跑來,聲音嘶啞,“兄弟們……快撐不住了……”
    荀崧的心猛地一沉!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頭的腥甜,聲音帶著決絕:“撐不住也要撐!告訴兄弟們!援兵……援兵就快到了!灌娘……灌娘一定會帶援兵回來的!”這話,他說得自己都有些心虛。灌娘……他的女兒……才十三歲啊!從這數萬大軍的鐵桶包圍中突圍出去,希望何其渺茫!但他必須這樣說!必須給將士們,也給這滿城百姓一個活下去的念想!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而悠長的號角聲!如同從九天之上傳來!驟然劃破了宛城上空死寂的空氣!
    緊接著!是更加雄渾!更加密集!如同雷霆滾動般的戰鼓聲!轟隆隆!轟隆隆!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什麽聲音?!”荀崧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他身邊的將士們也紛紛驚愕地望向北方!
    隻見北方天際!煙塵滾滾!遮天蔽日!一支龐大的軍隊!如同從地平線下湧出的鋼鐵洪流!正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著宛城方向席卷而來!那整齊劃一的步伐!那震耳欲聾的鼓聲!那衝天的殺氣!隔著數裏之遙!都能讓人感受到那股毀天滅地的威勢!
    “援兵?!是援兵?!”城頭上的守軍瞬間騷動起來!絕望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荀崧的心髒狂跳起來!他死死抓住城垛,指甲幾乎要嵌進磚石裏!他極目遠眺!煙塵之中!一麵巨大的、迎風招展的黑色旗幟!清晰可見!旗幟上!一個鬥大的、用金線繡成的“晉”字!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如同黑暗中的燈塔!
    “晉……晉軍!是朝廷的軍隊!”荀崧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朝廷!朝廷終於來人了!
    然而,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在那麵“晉”字大旗旁邊!還有一麵更加巨大、更加威嚴的玄色帥旗!旗幟上!一個同樣用金線繡成的、龍飛鳳舞的“邵”字!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一條騰飛的巨龍!
    “邵……邵字旗?!”荀崧渾身劇震!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麵旗幟!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狂喜而變得尖利破音:“太……太傅?!是太傅邵明珠?!太傅親自來了?!!”
    這個認知!如同滔天巨浪般瞬間衝垮了荀崧心中所有的堤壩!他再也控製不住!兩行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順著布滿血汙和皺紋的臉頰滾滾而下!
    “太傅!是太傅!太傅親自率軍來救我們了!!”荀崧猛地捶打著城垛,聲音嘶啞地咆哮著!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天不亡我宛城!天不亡我荀崧啊!!”
    他萬萬沒有想到!女兒灌娘!那個年僅十三歲的女兒!竟然……竟然真的成功了!而且她搬來的不是襄陽太守石覽的援兵!而是威震天下、橫掃北方的太傅邵明珠!是帶著天子鑾駕、率領著大晉最精銳鐵騎的太傅邵明珠!!
    “杜曾!杜曾!!”荀崧猛地轉向城外叛軍營寨的方向,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仇恨和快意!他指著城外,聲音充滿了複仇的火焰:“你這跳梁小醜!你的末日到了!你以為你的兩萬烏合之眾很厲害嗎?!在太傅的鐵騎麵前!你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等著被碾成齏粉吧!!”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宛城城外五裏
    邵明珠端坐在一匹神駿的黑色戰馬上,身披玄色明光鎧,目光冷峻如冰,遙望著遠處宛城城頭隱約可見的“荀”字旗和城下那一片混亂的叛軍營寨。少年天子司馬鄴的鑾駕停在他身後稍遠處,由羽林、虎賁嚴密護衛。
    派出的使者策馬奔回,臉上帶著憤懣:“稟太傅!杜曾那廝狂妄至極!言……言太傅親至乃無稽之談!拒不投降!還……還辱罵使者!將末將驅逐!”
    邵明珠眼中寒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哼!冥頑不靈!自取滅亡!”
    他目光掃過肅立一旁的段文鴛和冉閔。段文鴛一身銀甲,手持丈八馬槊,眼神銳利如鷹,充滿了躍躍欲試的戰意!冉閔則是一身玄甲,手持雙刃長槍,眼神沉靜中帶著嗜血的鋒芒!
    “段文鴛!”邵明珠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
    “末將在!”段文鴛踏前一步,聲如洪鍾!
    “此等宵小,何須本公親自動手?”邵明珠目光如炬,“本公命你!率期門破陣軍!一千精銳!正麵衝擊杜曾中軍!給本公踏平他的營寨!取其首級!”
    段文鴛眼中爆發出狂熱的戰意!他猛地抱拳:“末將領命!定將杜曾狗頭獻於太傅階下!”他轉身,翻身上馬,手中馬槊高舉:“期門破陣軍!隨我——殺!!”
    “殺——!!”一千名身披明光鎧、手持長槊的重裝鐵騎齊聲怒吼!聲震雲霄!如同鋼鐵洪流般,在段文鴛的率領下,向著叛軍營寨的正麵發起了狂暴的衝鋒!馬蹄踏地,如同悶雷滾動!大地為之震顫!
    邵明珠目光轉向冉閔:“冉閔!”
    “義父!”冉閔抱拳應道,眼中同樣燃燒著戰火!
    “本公給你一千玄甲衛精騎!從東北方向!側翼突入!與段文鴛兩翼夾擊!務必將叛軍徹底擊潰!片甲不留!”
    “末將領命!”冉閔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翻身上馬,雙刃長槍指向東北:“玄甲衛!隨我破敵!!”
    “破敵——!!”一千名同樣身披玄甲、人馬俱甲的玄甲衛鐵騎,在冉閔的率領下,如同出閘的猛虎,向著叛軍營寨的東北方向猛撲而去!他們的衝鋒,帶著一股更加沉凝、更加恐怖的毀滅氣息!
    邵明珠端坐馬上,看著兩支如同鋼鐵巨獸般的鐵騎,帶著無堅不摧的氣勢,狠狠撞向杜曾那混亂的營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叛軍土崩瓦解的景象!
    宛城城頭
    荀崧和守城將士們,早已被眼前這驚天動地的景象震撼得目瞪口呆!
    隻見北方!一支金甲鐵騎!如同狂暴的颶風!狠狠撞進了叛軍營寨的正麵!為首那員銀甲小將,手持長槊,所向披靡!擋者無不披靡!他身後的重甲鐵騎,如同碾壓一切的鋼鐵洪流!叛軍倉促組織起來的防線,在這支鐵騎麵前,如同紙糊般脆弱!瞬間就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慘叫聲!哀嚎聲!兵刃碰撞聲!響徹雲霄!
    與此同時!東北方向!一支更加恐怖的玄甲鐵騎!如同黑色的死亡風暴!席卷而來!為首那員玄甲大將,手持雙刃長槍,如同魔神降世!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他身後的玄甲衛,沉默而致命!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狠狠刺入了叛軍的側肋!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這……這是……什麽軍隊?!”荀崧身邊的校尉聲音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和狂喜!“太……太強了!太可怕了!”
    荀崧死死抓著城垛,指甲已經摳出了血!他激動得渾身發抖!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麵在鋼鐵洪流中高高飄揚的“邵”字帥旗!他看到了那兩支如同天兵天將般、裝備精良到不可思議的鐵騎!那是……那是太傅的親軍!是橫掃北方的無敵雄師!
    “是太傅!是太傅的期門破陣軍!是太傅的玄甲衛!!”荀崧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和無比的敬畏!
    “杜曾完了!他完了!他的兩萬烏合之眾!在太傅的鐵騎麵前!就是一群待宰的豬羊!!”
    城頭上的守軍將士們也徹底沸騰了!他們揮舞著殘破的兵器,發出震天的歡呼!絕望和恐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激動和複仇的快感!
    “太傅萬歲!!”
    “王師萬歲!!”
    “殺光叛賊!!”
    歡呼聲!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宛城城頭!
    荀崧望著城外那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叛軍的兩支鐵騎,望著那麵高高飄揚、象征著無上威嚴和力量的“邵”字帥旗,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感激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他知道,宛城保住了!自己得救了!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太傅邵明珠!和他那個創造了奇跡的女兒荀灌娘!
    夕陽的餘暉染上血色,映照著城外那片修羅地獄般的戰場。號角嗚咽,戰鼓如雷,但此刻,這些聲音都被淹沒在更加刺耳的聲響之中——鋼鐵碰撞的鏗鏘,戰馬嘶鳴的咆哮,骨骼碎裂的悶響,瀕死哀嚎的絕望。
    荀崧站在城頭,渾身僵硬,如同被釘在原地。他死死抓著冰冷的城垛,指節發白,指甲深陷磚縫。他眼睛瞪得滾圓,瞳孔中倒映著城外那場顛覆他認知的屠殺。
    段文鴛,那位銀甲白袍的年輕將領,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銀色閃電,率領著一千名身披重鎧、人馬俱甲的期門破陣軍,狠狠鑿進了杜曾叛軍倉促集結的中軍大陣。
    段文鴛手中的丈八馬槊如同咆哮的銀龍。每一次突刺帶起一蓬刺目血花,每一次橫掃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將擋路的叛軍連人帶盾掃飛。他的戰馬嘶鳴,鐵蹄踏碎一切阻擋。他身後的期門破陣軍如同一個整體,一個移動的鋼鐵堡壘。長槊如林,密集向前突刺,每一次整齊劃一的衝擊都如同重錘砸在叛軍脆弱的防線上。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叛軍士兵的慘叫聲和哭喊聲連成一片。他們簡陋的刀槍砍在厚重鐵甲上隻留白痕,而期門破陣軍的長槊如同死神鐮刀,輕易撕裂皮甲,洞穿身體,帶起殘肢斷臂。
    “擋我者死!”段文鴛一聲暴喝,聲如驚雷。他猛夾馬腹,戰馬人立而起,手中馬槊化作銀光,精準刺穿一名試圖組織抵抗的叛軍偏將咽喉。鮮血如泉湧出,偏將瞪眼倒地。周圍叛軍瞬間崩潰,哭喊著四散奔逃。
    “殺!”期門破陣軍將士齊聲怒吼,士氣如虹,如同滾燙烙鐵在叛軍陣中犁開血路,直撲杜曾中軍帥旗。
    與此同時,東北方向,另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如同黑色死亡風暴席卷而來。
    冉閔,一身玄甲如同地獄魔神,手持雙刃槍,眼神冰冷。他率領的一千玄甲衛鐵騎,沉默卻更加致命。
    玄甲衛的衝鋒沒有震天怒吼,隻有沉悶鐵蹄聲和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他們裝備精良,甲胄覆蓋全身,連戰馬都披著重甲,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武器除了長槊,更有長柄斬馬刀、重錘等破甲利器。
    冉閔一馬當先,雙刃槍在他手中如同活物。每一次揮舞帶起一片腥風血雨,槍刃過處,無論人馬皆被斬斷撕裂。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在叛軍陣中橫衝直撞,所向披靡,無人能擋一瞬。他身後的玄甲衛如同黑色洪流,沉默地碾壓一切。他們不高呼口號,隻是沉默衝鋒,沉默殺戮。每一次武器揮落都精準高效地帶走一條生命。叛軍在他們麵前如同紙糊般脆弱,被輕易撕碎、踩踏、碾壓成泥。
    兩支鐵騎,一金一黑,如同兩把燒紅的尖刀,從兩個方向狠狠刺入杜曾叛軍心髒,然後在內部瘋狂攪動、切割、撕裂。
    兩萬叛軍?在荀崧眼中,這曾是足以壓垮宛城的恐怖力量。然而此刻,在這兩支加起來不過兩千人的鐵騎麵前,卻如同投入滾燙油鍋的雪球,瞬間土崩瓦解。
    沒有像樣的抵抗,沒有有效的組織,隻有一麵倒的屠殺,隻有絕望的奔逃。叛軍營寨被衝得七零八落,旌旗倒伏。士兵們哭爹喊娘,如同無頭蒼蠅四處亂竄,互相踐踏,被鐵騎追上如同割草般砍倒踏碎。
    “這……這還是軍隊嗎?”荀崧身邊的校尉聲音顫抖,充滿極致震撼和恐懼,“這簡直是天兵天將!是鋼鐵怪物!”
    荀崧的心髒如同被無形大手攥緊,呼吸變得困難。眼前的景象徹底顛覆了他對“軍隊”和“戰鬥力”的認知。
    同樣都是朝廷的軍隊,為什麽差別這麽大?他荀崧率領的宛城守軍也算訓練有素,但在杜曾叛軍猛攻下隻能苦苦支撐,瀕臨崩潰。而太傅麾下這兩支鐵騎,僅僅兩千人,卻如同摧枯拉朽般將兩萬叛軍殺得潰不成軍!
    這是何等的戰鬥力!何等的裝備!何等的恐怖!
    尤其是那兩員小將!他們還是人嗎?那銀甲小將馬槊翻飛如入無人之境!那玄甲魔神雙刃長槍揮舞如同絞肉機!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在他們麵前,叛軍將領如同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荀崧腦海中如同驚雷炸響!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太傅邵明珠能夠橫掃河北,踏平山西,生擒劉聰、劉曜,光複北方!
    石勒!劉曜!劉聰!這些曾讓荀崧聞之色變、覺得不可戰勝的梟雄巨寇,為什麽在太傅麵前都如同紙老虎不堪一擊?
    因為太傅麾下有如此恐怖鐵騎!有如此勇猛虎將!猛將如雲!虎賁如林!
    荀崧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和自嘲。他,以及中原殘存的那些晉軍將領,手裏有個幾萬人的隊伍就覺得自己了不起,就能張牙舞爪割據一方,甚至生出不臣之心!
    現在他終於看清了!自己那點兵力,那點破銅爛鐵般的裝備,在太傅眼裏算什麽?恐怕連塞牙縫都不夠!太傅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太傅他一直打的是高端局!他的對手是石勒!是劉曜!是劉聰!是那些足以攪動天下風雲的梟雄!是讓他們這些中原將領聞風喪膽的存在!
    而他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諸侯”,在太傅眼中恐怕連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隻是一群跳梁小醜!
    一股巨大的敬畏感和後怕感湧上荀崧心頭。他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沒有生出異心!慶幸自己堅守宛城!更慶幸自己有一個如此勇敢聰慧的女兒!將太傅這尊真神請了來!
    城外,屠殺還在繼續,但勝負已毫無懸念。杜曾完了!他的兩萬大軍在太傅的鐵騎麵前如同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荀崧緩緩鬆開緊握城垛的手,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夕陽餘暉灑在他布滿淚痕和血汙的臉上,映照出他眼中劫後餘生的狂喜、無與倫比的敬畏和對未來無限的希望。
    有太傅在!大晉何愁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