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德西爾的居所外，落葉已經堆積了厚厚一層。
    整整一個月，那扇雕花的橡木門始終緊閉，連窗前的紗簾都不曾掀動過。
    巡邏的士兵們每次經過，都會不自覺地放輕腳步，生怕驚擾了裏麵的修煉。
    “殿下還是沒出來嗎？”
    年輕的衛兵低聲詢問同伴，眼中滿是擔憂。
    年長些的戰士搖搖頭。
    “自從上次從古堡回來，殿下就把自己關在裏麵。連每日的餐食都原封不動地退回來。”
    這樣的對話在過去三十天裏重複了無數次。
    直到某天清晨，泉水女神殿的大祭司沃克蘭德親自到訪。
    她身著月白色的祭司長袍，銀質頭冠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
    “大祭司閣下。”
    守衛隊長恭敬地行禮。
    “統領大人已經……”
    “我知道。”
    沃克蘭德輕輕抬手打斷了他。
    她緩步來到門前，卻沒有敲門，隻是將掌心貼在門板上，閉目感應了片刻。
    一抹淡淡的藍光從她指尖流淌而出，又很快消散。
    “他的氣息很平穩，正在深度冥想。”
    沃克蘭德收回手，對圍上來的戰士們露出安撫的微笑。
    “不要打擾他，這是重要的突破期。”
    說完，她轉身離去，長袍在晨風中輕輕擺動，留下淡淡的月桂香氣。
    第三十二天的黃昏，那扇緊閉已久的門終於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費德西爾邁步走出，麵容略顯疲憊，但眼中卻閃爍著內斂的精光。
    他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這才發現庭院裏已經站滿了聞訊趕來的親衛。
    “殿下！”
    眾人齊聲行禮，臉上寫滿欣喜。
    費德西爾微微頷首，聽親衛匯報這些日子的來訪者。
    當聽到元帥尼厄德洛夫和沃克蘭德大祭司都曾來找過他時，他眉頭微蹙，立即轉身去取掛在門後的披風。
    “備馬，先去元帥府。”
    尼厄德洛夫正在書房研究沙盤，見到費德西爾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小旗子。
    “你小子總算舍得出來了！”
    元帥的大嗓門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
    “我還以為你要在屋子裏修煉到天荒地老呢！”
    費德西爾苦笑著行禮。
    “讓您擔心了，是前線有什麽變故嗎？”
    “變故？”
    尼厄德洛夫嗤笑一聲，胡須隨著他的動作一抖一抖。
    “現在前線安靜得能聽見老鼠打噴嚏！兩邊將領帶著士兵隔三差五打場表演賽，輸贏都無所謂，純粹是做給上頭看的政治秀。”
    他走到費德西爾麵前，突然壓低聲音。
    “我找你是因為擔心你，自從古堡那件事後，你就把自己關起來……”
    粗獷的元帥難得露出擔憂的神色。
    “那些鬼怪，沒影響到你吧？”
    費德西爾心中一暖，搖搖頭。
    “多謝關心，我很好。”
    離開元帥府，費德西爾轉向神殿區。
    黃昏的神殿籠罩在金色的餘暉中，泉水女神的雕像仿佛披上了一層輕紗。
    沃克蘭德正在庭院裏照料藥草，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
    看到費德西爾的身影，她手中的銀壺微微一顫，幾滴水珠灑落在羅勒葉上。
    “你來了。”
    她的聲音比平時輕柔。
    “正好有件事要告訴你。”
    她將銀壺放在石桌上，示意費德西爾跟上，兩人沿著開滿白色小花的回廊慢慢走著。
    “那家人的事……我已經告訴他們真相了，但是他們記不住鬼怪之事，於是我告訴他們，他們的孩子被躲在裏麵的亡靈法師害死了，不過那個亡靈法師也沒能逃脫。”
    沃克蘭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腰間的聖徽。
    “他們很痛苦，但也感謝我們消滅了古堡裏的亡靈法師。”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位母親跪在地上哭著道謝的樣子……我永遠都忘不了。”
    費德西爾沉默地聽著，目光落在遠處噴泉濺起的水花上。
    “所以……”
    沃克蘭德停下腳步，轉身直視他的眼睛。
    “我想邀請你一起肅清城裏的遊魂，你的能力，加上神殿的淨化術，應該能幫到更多這樣的人。”
    夕陽的餘暉落在費德西爾的側臉上，他緩緩露出一個月來的第一個微笑。
    “樂意之至。”
    這個久違的笑容讓沃克蘭德怔住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心跳的節奏似乎亂了拍。
    為了掩飾失態，她急忙轉身繼續向前走，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耳尖已經悄悄泛紅。
    噴泉的水聲在庭院裏回蕩，兩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漸漸拉長，最終交融在一起。
    費德西爾推開住所的橡木門時，夕陽的餘暉正斜斜地穿過彩色玻璃窗，在石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方才與元帥和大祭司沃克蘭德的談話讓他沸騰的血液終於平靜下來。
    手中的神格仍在隱隱發燙，但那種令人眩暈的狂喜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後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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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點忘了那個地方……”
    他喃喃自語，在與沃克蘭德分別時，他感受到小世界傳來一陣微弱的脈動，就像嬰兒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踢動。
    這個發現讓他心頭一顫，這時他才想起了小世界的變化。
    費德西爾一個閃身，進入小世界之內，但是進入的瞬間，異變陡生。
    手中的神格突然劇烈震顫，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費德西爾下意識閉上眼睛，卻‘看’到一幕奇景。
    無數銀色的絲線從神格中迸發，與小世界的天幕交織在一起。
    更奇妙的是，他竟能清晰感知到小世界傳來的‘情緒’。
    那是一種混合著渴望與畏懼的矛盾波動。
    “你想……吞噬神格？”
    費德西爾驚訝地發現，自己正麵臨一個前所未有的抉擇，神格傳遞來的信息分為兩條截然不同的路徑。
    第一條路徑中，神格將完全分解，化作最本源的空間法則融入這個世界。
    那些朦朧的銀色符文會重構世界壁壘，賦予小世界抵禦虛空侵蝕的能力，作為代價，他將永遠失去這枚神格的實體形態。
    第二條路徑則是強行壓製這種共鳴，保持神格的完整性。小世界會維持現狀，但會停留在‘半成品’的狀態好久。
    費德西爾懸浮在小世界的中央，腳下是初生的陸地，頭頂是稀薄的大氣層。
    他伸手觸碰那些遊動的銀色絲線，突然明白過來。
    這神格正是這個小世界進化所必須的，它能夠給這個小世界帶來更多新鮮的法則，能夠加速小世界的成長與進化。
    “既然如此……”
    他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微笑，徹底放開了對神格的壓製。
    刹那間，耀眼的白光炸裂開來，神格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
    那些裂紋中流淌出的不是碎片，而是一條條由空間符文構成的鎖鏈。
    這些半透明的鎖鏈如同活物般在空中舞動，每一節鎖環都鐫刻著費德西爾從未見過的神秘文字。
    “這是……原始古神文？”
    費德西爾瞪大眼睛，看著這些鎖鏈刺入小世界的各個角落。
    最先發生變化的是世界壁壘。
    原本單薄的屏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厚，那些從虛空中滲透進來的紫色毒霧被新生的屏障盡數隔絕。
    他伸手觸碰壁壘，指尖傳來絲綢般的質感，其中蘊含的空間之力卻厚重如淵。
    緊接著是天穹的變化。
    雖然陸地麵積沒有擴大，但天空的高度開始瘋狂攀升。
    費德西爾抬頭望去，隻見原本低垂的雲層不斷上升，稀薄的大氣層像發酵的麵團般膨脹。
    當變化停止時，他粗略估算，這個小世界的垂直高度已經達到驚人的二十公裏，相當於主世界平流層的高度。
    腳下的震動將他的注意力拉回地麵。
    原本鬆散的土壤正在發生某種本質性的蛻變，費德西爾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間揉搓。
    這些土粒比之前更加細膩，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更神奇的是，他能感受到土壤深處傳來的脈動，就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孕育。
    “海洋！”
    費德西爾瞬移到海岸邊，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
    原本平靜的海麵正在劇烈翻騰，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
    蔚藍的海水中，無數微小的光點如同星辰般閃爍。
    他俯身觸碰海水，指尖傳來的不再是單純的濕潤感，而是一種……生命的悸動。
    最震撼的變化發生在法則層麵。
    隨著神格的徹底分解，費德西爾的意識被拉入一個奇妙的視角。
    他仿佛站在世界之外，俯瞰著內部交織的法則網絡。
    那些原本隱而不顯的空間法則，此刻清晰得如同掌紋。
    他‘看’到銀色的空間脈絡如何支撐起整個世界架構，如何與其它基礎法則相互纏繞。
    土黃色的地脈在大地深處奔流，它們比之前更加凝實，每一道脈絡都蘊含著驚人的能量；
    湛藍的水係網絡在海洋中延展，那些閃爍的光點正是水係法則孕育的生命種子；
    更令人驚喜的是，在地心深處，一團赤紅的火焰正在成形，這是火係法則的雛形；
    而在火焰周圍，翠綠的絲線如同藤蔓般生長，那是初生的生命法則……
    費德西爾沉浸在這種創世般的感悟中，不自覺地開始實踐。
    他隨手一揮，地麵上的泥土便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轉眼間化作一張帶著精美花紋的土床；
    指尖輕點，空氣中的水汽立刻凝結成一頂晶瑩的冰晶王冠；
    再一彈指，幾縷火苗便在掌心交織成跳動的火焰玫瑰。
    “元素塑形……居然這麽簡單？”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對各係元素的掌控已經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
    原本需要複雜咒語的中級魔法，現在隻需一個念頭就能瞬發。
    更不可思議的是元素塑形的精度！
    他能讓土元素精確到毫米級的變形，能讓水元素保持完美的表麵張力，甚至能讓火焰維持特定的溫度不擴散。
    當最後一縷神格能量完全融入小世界時，費德西爾感受到某種圓滿。
    這個初生的世界雖然還很稚嫩，但已經具備了完整位麵的一切基礎要素。
    而在外界，他的魔法修為也在這次融合中獲得了質的飛躍，不僅各係魔法都能瞬發，更獲得了近乎本能的元素親和力。
    “看來要重新定義‘小世界’這個概念了……”
    費德西爾懸浮在新生的天穹之下，望著腳下生機勃勃的大地與海洋。
    在這裏，他不僅是主人，更像是一位見證創世奇跡的……神隻。
    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顫，某種明悟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也許，這才是神格真正的饋贈。
    不是力量的提升，而是視野的拓展。
    讓他得以站在更高的維度，重新審視魔法與世界的本質。
    當費德西爾最終離開小世界時，窗外的星辰已經鋪滿夜空。
    雖然小世界內還有很多法則沒有領悟，但是他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法則他終將會掌握。
    從現在開始，聖級將不再是他的終點，隻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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