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鐵騎三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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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風卷起荒原上的積雪,方才經曆大戰的費斯騎兵們正在緊急休整。
    沒有歡呼,沒有慶功,每個士兵都在嚴格執行著費德西爾的命令。
    給角馬喂食特製豆餅,檢查鎧甲武器,輕傷者互相包紮,重傷者立即送回後方。
    “殿下,漢斯殘部已逃回磐石鎮。”
    斥候飛馬來報。
    “馬可·羅西的步兵正在黑木鎮集結!”
    費德西爾立即攤開軍事地圖,手指精準點向黑木鎮與磐石鎮之間的咽喉要道。
    “格勒,帶你的人在這個隘口設伏。菲德爾,你的輕騎負責側翼騷擾。俞刳幹……”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冷冽的光芒。
    “隨我主力正麵衝擊。”
    與此同時,黑木鎮鎮內正在吃飯馬克一把將碗扣在了桌子上,然後想了想,又把米飯扒拉到自己的碗中。
    “一千重騎!整整一千重騎啊!”
    馬可·羅西氣得渾身發抖,佩劍重重劈在桌案上。
    “漢斯就是這麽帶兵的?”
    “現在立即集結所有部隊,我要親自會會這個‘狡猾’的王子!”
    號角聲中,三千步兵開始從黑木鎮開拔。
    這些士兵大多數還沉浸在昨夜的‘戰利品’帶來的喜悅中,隊伍鬆散得像趕集的商隊。許多人背著搶來的包裹,有的甚至醉醺醺地需要同伴攙扶。
    “快些!都快些!”
    軍官們鞭打著掉隊的士兵。
    “幹掉那些費斯佬,回去繼續喝酒!”
    他們不知道,死亡正在前方等候。
    ……手動分割線……
    “來了。”
    費德西爾放下望遠鏡,嘴角揚起冰冷的弧度。
    遠處的地平線上,維塔步兵的旗幟在寒風中懶洋洋地飄蕩。
    “錐形陣,突擊!”
    年輕統帥的龍鱗槍直指蒼穹。
    三千角馬同時啟動的場麵令人震撼。
    這些四級魔獸粗壯的蹄爪踏碎凍土,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戰鼓擂響。
    最可怕的是它們的速度,從靜止到全力衝刺,隻需要短短數息時間!
    “敵襲!列陣!”
    馬可·羅西的吼聲被淹沒在鐵蹄轟鳴中。
    維塔步兵倉促間試圖組織防禦,但一切都太晚了。
    費斯鐵騎如同熱刀切黃油般撕裂了前沿防線,重裝長槍兵甚至來不及放下槍柄就被角馬的犄角挑飛。
    “瞄準騎兵!放箭!”
    馬可聲嘶力竭地指揮。
    但箭雨落在角馬披掛的特製鱗甲上,隻能迸濺出零星火花。
    這些來自魔獸山脈的鱗甲對普通箭矢有著驚人的防禦力。
    “第二陣,破!”
    費德西爾一馬當先,槍尖精準地挑飛一個試圖阻攔的百夫長。
    他身後的騎兵保持著完美的楔形陣列,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般碾過敵陣。
    短短一刻鍾,費斯鐵騎就鑿穿了整個步兵方陣,直撲後方的弓箭手營地。
    “不!”
    馬可目眥欲裂地看著他的弓箭手被鐵蹄踐踏。
    那些輕裝的射手根本來不及撤退,許多人甚至連短劍都來不及拔出就被撞飛。
    完成第一輪衝殺後,費德西爾並不戀戰。
    號角聲中,騎兵隊迅速脫離戰場,隻留下滿地狼藉。
    “整頓隊形!救治傷員!”
    馬可強忍悲痛收攏殘兵。
    此刻他的軍隊已經減員三成,最寶貴的弓箭手幾乎損失殆盡。
    然而就在他剛重新列隊時,遠方再次響起惡魔般的號角!
    “又來了!他們又來了!”
    士兵們驚恐地大叫。
    這一次,費斯騎兵換上了複合盾牌。
    箭雨叮叮當當地打在盾麵上,卻無法阻擋鋼鐵洪流的第二次衝鋒!
    “穩住!長槍方陣!”
    馬可聲嘶力竭,但許多士兵已經開始後退。
    第二次鑿穿更加致命。
    費斯騎兵專門擊殺士官和旗手,維塔軍的指揮係統開始崩潰。
    當費德西爾再次率軍揚長而去時,馬可的軍隊已經減員過半。
    “撤退!向黑木鎮撤退!”
    馬可終於下達了最不願下的命令。
    但噩夢還沒有結束。
    當殘兵敗將們狼狽地向黑木鎮移動時,第三波攻擊從側翼突然襲來!
    這一次,格勒男爵的伏兵如神兵天降,直接切斷了他們的退路!
    “費斯人都是魔鬼!”
    一個年輕士兵扔掉武器,抱頭鼠竄。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最後的有組織抵抗也宣告瓦解。
    馬可·羅西在親兵護衛下拚命突圍,他的帥旗早已不知去向,鎧甲上沾滿了血汙。當他終於逃回黑木鎮時,身邊隻剩下不足百人。
    夕陽西下,荒原上到處都是潰散的維塔士兵。
    費斯騎兵並沒有趕盡殺絕,而是如同牧羊人般將這些潰兵驅趕向特定方向,正好衝垮了後續趕來的漢斯的殘部。
    是夜,費德西爾在營地中巡視。
    士兵們正在保養裝備,醫療隊在救治傷員,炊事班燉著熱湯。整個營地秩序井然,與維塔軍的潰散形成鮮明對比。
    “今日三戰,我軍傷亡15人。”
    格勒男爵呈上戰報時,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
    費德西爾輕輕點頭。
    “記住,騎兵的要義不在於殺戮,在於擊潰。一支潰散的軍隊,比全殲的軍隊更能打擊敵國士氣。”
    他望向黑木鎮方向,那裏正傳來潰兵與守軍的衝突聲。
    年輕的統帥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現在,該讓威廉元帥嚐嚐進退兩難的滋味了。”
    此戰後來被軍事學家稱為‘荒原三蕩’,成為騎兵戰術的經典範例。
    大陸各國軍事學院都將其列入教材,專門研究如何以最小代價最大化擊潰敵軍士氣。
    而此刻,創造這個傳奇的年輕統帥,正就著篝火擦拭他的龍鱗槍。
    槍尖的血跡早已擦淨,映照出他冷靜的麵容,仿佛白日的腥風血雨,不過是又一次日常訓練。
    黑木鎮議事廳內,殘破的軍旗無力地垂在梁下。
    馬可·羅西與漢斯相對而坐,中間隔著一張布滿刀痕的橡木桌。
    跳動的燭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扭曲得如同敗軍之將的愁容。
    漢斯率先打破沉默,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邊緣。
    “整整一千重騎……那是王國的精銳啊……”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我親眼看著他們被火海吞噬,卻無能為力。”
    馬可猛地灌下一口劣質麥酒,酒液順著胡須滴落。
    “我的三千步兵,現在隻剩下一千潰兵。那些弓箭手……很多都是跟著我十年的老兵。”
    他重重放下酒杯。
    “你相信嗎?那個費德西爾……他看起來根本不像個武將,倒像個學院裏的學者。”
    “學者?”
    漢斯苦笑一聲。
    “哪個學者能三次鑿穿步兵方陣?我的斥候說,他的騎兵突擊時,整個荒原都在震動。”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窗外傳來傷兵的呻吟聲,還有軍官嗬斥潰兵的叫罵,這些聲音像鞭子般抽打著兩位將領的自尊。
    “最可怕的是……”
    漢斯突然壓低聲音。
    “他好像能看透我們在想什麽。那些佯裝潰逃,那些篝火……每一步都算得精準無比。”
    馬可點頭時,鎧甲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他是怎麽做到三度衝陣卻幾乎零傷亡的。那些角馬……那些裝備……”
    他忽然抬頭。
    “你說,費斯王國什麽時候培養出這樣的怪物?”
    “怪物?”
    漢斯露出慘淡的笑容。
    “我倒覺得像是軍神轉世。記得嗎?他今年才十一歲。”
    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將兩人的臉色映得更加蒼白。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牆上的軍事地圖,那個代表費德西爾的小旗正插在黑木鎮外七公裏處。
    “兩千騎兵,一千步兵。”
    馬可喃喃道。
    “若是出戰……”
    “必敗無疑。”
    漢斯接話,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這座鎮子的城牆,萬幸這座鎮子有城牆。”
    又一陣沉默降臨,他能清楚地聽到鎮外隱約傳來的號角聲。
    那是費斯軍在操練,仿佛在故意嘲弄他們的怯戰。
    “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
    漢斯突然冷笑。
    “三天前我還嘲笑他是無膽鼠輩,現在……現在我卻不敢踏出這座鎮子半步。”
    馬可沒有回答,隻是默默擦拭著佩劍。
    劍身上映出他疲憊的雙眼,那裏再也找不到出征時的傲氣,隻剩下深深的無力感。
    當黎明來臨,這兩位曾經驕傲的將領依然對坐無言。
    他們知道,鎮外那個年輕的對手正在等待。
    不是等待戰鬥,而是等待他們徹底崩潰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