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晨曦刺破夜幕，照亮紅杉軍營所在的平原時，隨後趕到的費斯大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鴉雀無聲。
    曾經喧囂嘈雜的紅杉大營，此刻已化作一片死寂的修羅場。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地麵上暗紅的血液匯聚成無數條小溪，在低窪處形成一汪汪血潭。
    破碎的兵器和鎧甲散落得到處都是，許多武器上還掛著碎肉和內髒碎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屍體。
    幾乎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有的被數十柄兵器釘在地上，如同可怖的標本；
    有的被攔腰斬斷，內髒流淌一地；有的甚至連人形都難以辨認，隻剩下一灘模糊的血肉。
    幾位幸存的紅杉強者跪在血泊中，渾身顫抖。
    他們的鎧甲破碎，滿身血汙，看向費德西爾的目光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一個八級戰士甚至控製不住地嘔吐起來，一邊吐一邊哭泣。
    這位身經百戰的強者，此刻卻像個受驚的孩子。
    “天啊……”
    大王子雷奧納多第一個忍不住，直接從馬背上滾落下來，跪在地上劇烈嘔吐。
    他身後的費斯士兵們更是麵色慘白，許多人雙腿發軟地跌坐在地。
    聖者凱倫雖然勉強站穩，但蒼老的麵容上寫滿了驚駭。
    作為活了六十多年的聖魔導師，他見證過無數戰場，卻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
    三十萬大軍，竟然在短短一刻鍾內化作滿地屍骸！
    “這……這就是空間魔法的威力嗎？”
    凱倫的聲音都在顫抖，他終於明白為什麽維塔的聖者會被放逐了。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紅杉王國的聖級強者擺脫了凱倫設置的結界，怒氣衝衝地趕來。
    “凱倫！你竟敢用禁忌魔法屠殺普通士……”
    他的話戛然而止。
    這位紅杉聖者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慘狀，臉上的憤怒瞬間化為驚恐。
    他難以置信地掃視著這片人間地獄，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那個白衣少年身上。
    “是……是你做的？”
    紅杉聖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他無法相信，這樣恐怖的毀滅場麵，竟然出自一個十一歲少年之手。
    費德西爾緩緩轉身，翡翠色的眼眸平靜無波。
    “你有意見？”
    簡單三個字，卻讓紅杉聖者下意識後退三步。
    他能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殺氣，那是屠戮三十萬生靈後凝聚而成的恐怖威壓。
    “不……不敢……”
    紅杉聖者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竟然不敢與費德西爾對視。
    這一刻，所有幸存者都明白了一個事實：從今往後，費德西爾這個名字，將如同噩夢般烙印在每個見證者的心中。
    晨曦依舊明媚，但在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平原上，陽光顯得格外冰冷。
    費德西爾靜立虛空，白衣在晨風中輕輕飄動。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跪地顫抖的紅杉幸存者，最終緩緩收回了視線。
    殺意已散，剩下的隻有淡淡的疲憊。
    紅杉聖者如蒙大赦，急忙扶起那些癱軟在地的強者，甚至顧不上說句狠話，就帶著他們倉惶逃離。
    來時囂張的氣焰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劫後餘生的恐懼。
    大王子雷奧納多勉強站穩，臉色依舊蒼白。
    他想要說些什麽，但看到費德西爾那平靜得可怕的眼神，所有話語都卡在了喉嚨裏。
    最終，他隻是揮了揮手，帶著費斯大軍默默撤退。
    轉眼間，這片血腥的戰場上隻剩下費德西爾一人。
    就在這時，費德西爾忽然感到體內某種難以言喻的東西正在快速流逝。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感知，自屠殺開始後就悄然發生。
    他內視己身，發現不僅是鬥氣和魔力，還有一種更加玄妙的力量正在消散。
    那是他的生命精氣，或者說，是某種更深層的存在之力。
    他俯瞰著腳下這片人間地獄。
    三十萬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以各種扭曲的姿勢永遠定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鮮血浸透了大地，破碎的旌旗在晨風中無力地飄動。
    “侵略者雖該死……”
    費德西爾輕聲自語。
    “但死者應有的尊嚴，不該被剝奪。”
    他緩緩抬起雙手，熾熱的火係魔力在掌心匯聚，卻不同於之前的殺伐之氣，反而帶著某種淨化般的溫暖。
    “火係魔法·烈火燎原！”
    純淨的白色火焰如潮水般漫過整個戰場。
    這火焰奇異地點燃了屍體和血跡，卻不傷及草木土地。
    在聖潔的白焰中，那些猙獰的屍骸漸漸化作縷縷青煙，所有的血腥和汙穢都被淨化一空。
    費德西爾盤坐虛空，雙手結往生印，開始誦念《地藏往生咒》。
    莊嚴的梵音回蕩在天地之間，每一個音節都蘊含著玄妙的度化之力。
    隨著經文誦念，驚人的變化發生了。
    原本怨氣衝天的戰場上，無數半透明的靈體從火焰中升起。
    他們臉上的猙獰和痛苦逐漸消退，恢複生前的麵容。
    許多靈體看向著費德西爾目光中陰毒中帶著濃濃的恐懼，然後化作點點幽藍色光芒，沒入突然出現的冥界之門。
    更神奇的是，在金色佛光的籠罩下，費德西爾感到體內生命精氣的流逝速度明顯減緩。
    仿佛超度這些亡魂，正在抵消某種殺戮帶來的業力。
    完成軍營的超度後，費德西爾又來到鐵賽城遺址。
    這裏的怨氣更加濃重，七萬平民的冤魂仍在哀嚎哭泣。
    他再次誦起往生咒，這次更加莊嚴肅穆。
    城中冤魂紛紛顯現，有老人、婦女、孩童……他們的靈體在佛光中得到淨化，最終安詳地步入輪回。
    當最後一個冤魂消失時，費德西爾清晰地感覺到，體內生命精氣的流失速度已經減緩了八成。
    一種莫名的明悟湧上心頭：殺戮帶來業力，而超度化解業障，這或許就是天道循環的至理。
    朝陽完全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這片被淨化的大地上。
    雖然戰爭的痕跡猶在，但那衝天的怨氣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寧靜祥和的氛圍。
    費德西爾最後望了一眼這片土地，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