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黃峰文清了清嗓子，強行把話題拉回來，轉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風險管理部總監：
    “老潘，你們風險管理部門，對這件事怎麽看？”
    “董事長，各位領導。說老實話，從風險管理的角度來看，我……認為蘇皓目前的操作方式，是極度、非常、極其危險和魯莽的！”
    風險管理部的潘勳表情嚴肅地站了起來：
    “他的交易行為，完全不符合我們公司的內部風控規定和交易原則！這簡直就像是一個人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獨自走在懸崖峭壁的獨木橋上！完全放棄了所有風險控製，隻知道一味地、盲目地往前衝！這是在賭博！”
    “我不同意潘總的看法。”然而，潘勳話音剛落，周毅就立刻站出來反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周毅身上。
    “我認為，蘇皓之所以敢這麽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和把握！”
    周毅迎著潘勳的目光，語氣堅定：
    “我仔細觀察過他的投資模式和進出時機，我相信，他絕對擁有一套屬於他自己的、獨特的、我們暫時無法理解的交易算法！”
    “交易算法？”潘勳皺起了眉頭：“什麽算法？能量化嗎？有模型嗎？能解釋嗎？”
    “恕我直言，潘總，就算現在把蘇皓叫到這裏，讓他對著我們解釋一整天，”
    周毅搖了搖頭：
    “恐怕在座的各位，包括我，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理解他的那套“算法”。”
    “那當然了！因為那根本就不合邏輯！”
    劉卓又忍不住插嘴，語氣帶著濃濃的譏諷：
    “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這種撞大運的事情，哪有什麽狗屁算法！”
    “劉總，請記住，他是一個能用一天時間賺8%，第二天靠短線賺40%的人！”
    周毅轉頭看向他，眼神銳利：
    “剛才您自己也說了，這絕對不是單靠運氣就能做到的！既然不是運氣，那就隻能是——實力！”
    “……”劉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辦公室裏再次陷入沉默。
    蘇皓獨有的“算法”。
    一個沒人能夠理解，甚至可能連他自己都無法清晰表述，但卻實實在在存在，並且能夠帶來驚人回報的東西。
    這聽起來，就像是武俠小說裏的“無招勝有招”，或者玄幻小說裏的“天人之境”……
    總之，很玄學，但也很誘人。
    “周毅堅持認為，這是實力，不是運氣，而且是基於一套我們無法理解的“算法”。”
    黃峰文打破了沉默，環視著眾人：“那麽，各位，你們怎麽看？”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心思各異。
    董事長親自塞進來的關係戶。
    結果這個關係戶不是草包，而是個猛人，猛得有點像開了掛的妖孽。
    這事兒……就有點難辦了。
    最終，還是老成持重的潘勳率先開口，提出了一個相對穩妥的建議：
    “董事長……無論如何，我還是堅持認為，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畢竟，他才剛來兩天，對吧？
    而且，這周五就是我們這個考核周期的最終業績結算日了。
    不如……等到周五，看看他最終的成績再說？如果……”
    不愧是搞風控的，就是穩得一批，永遠把規避風險放在第一位。
    “如果到周五，結果還是這麽亮眼呢？”黃峰文追問。
    潘勳深吸一口氣，似乎也下定了決心：
    “那……如果他真的能保持這種勢頭到周五，那我認為，公司就應該立刻、馬上、毫不猶豫地將他破格提升到下一個等級！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想盡一切辦法，把他牢牢的留在公司！”
    交易員也是分等級的。正式交易員再往上，是什麽？
    是高級交易員甚至是投資經理。
    一旦晉升，不僅能獲得公司內部更多的資源傾斜，還可以動用更龐大的資金，進行更多元化、更高權限的投資操作。
    更重要的是——業績分成的比例也會大幅提高！
    簡單來說，就是：你能給公司賺得越多，你自己拿到手的也就越多！
    “好。”黃峰文點點頭，目光掃過全場：“對於潘勳的提議，有誰持反對意見嗎？”
    一片寂靜。
    開玩笑！
    誰會反對提拔一個能像印鈔機一樣給公司瘋狂賺錢的猛人呢？
    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或者跟錢有仇！
    “很好。那就這麽定了。”
    黃峰文心裏卻在暗自苦笑。
    當初費勁把蘇皓這小子弄進公司，隻是想給他找個閑班上，摸魚養老，免得他退遊。
    順便也算還了當年一起扛過槍（鼠標鍵盤）的情分。
    誰特麽能想到，這才兩天功夫，這小子就憑一己之力，把整個公司上下攪得天翻地覆，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了？
    這劇本……有點跑偏了啊！
    ***
    眼皮發澀，腦袋也因為長時間高度集中而嗡嗡作響，蘇皓剛才真的隻是想閉上眼睛，稍微緩解一下視覺疲勞，讓快要冒煙的大腦冷卻一下。
    純粹就是想……眯一小會兒。
    “蘇皓！蘇皓！你猜猜我今天賺了多少~？嗯？人呢？蘇皓！”
    一個清脆又帶著點興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伴隨著肩膀被輕輕推搡的感覺。
    “額！”
    蘇皓猛地睜開眼睛，還有點迷糊。他記得自己下午開盤不久就睡著了……
    結果……說好的“眯一會兒”，不知怎麽就變成了“睡了個昏天黑地”。
    “不是吧，蘇皓？”旁邊傳來李惠琳難以置信的聲音：“你……你剛才睡著了？！”
    臥槽！
    居然從一點多睡到現在？！
    睡到收盤？！
    而且還是在辦公室裏？！
    在工位上？！
    蘇皓瞬間清醒，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簡直想當場給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我這什麽精神狀態！
    上班時間摸魚睡覺？！
    被抓個現行？！
    這要是被捅上去，寫檢討都算是輕的，搞不好得直接背個處分，甚至卷鋪蓋走人！
    我特麽怎麽就睡著了？！
    難道是剛才精神力消耗過度，直接強製關機了？
    “你怎麽能睡著呢？什麽時候開始睡的啊？”李惠琳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嗔怪。
    “呃，那，那個……”蘇皓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我跟你說哦，我今天可是超級努力！從開盤一直盯到收盤！辛辛苦苦忙活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賺了……嗯，賺了足足3%呢！”
    李惠琳沒等他回答，就興衝衝地開始匯報自己的戰績：
    “這還得謝謝你早上提醒我關注黃金期貨，不然我可能都不敢碰呢！結果你倒好，居然……”
    蘇皓羞愧得簡直無地自容，恨不得立刻原地刨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不過嘛，也沒關係啦！反正我們這行，最後看的還是結果，是收益率，對吧？”
    李惠琳話鋒一轉，語氣又變得大度起來：
    “隻要能給公司賺到錢，別說上班睡覺了，就算你天天在家躺著，董事長都得把你當祖宗供起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地探頭湊到蘇皓的電腦屏幕前，想看看他的交易結果。
    “來來來，讓我康康你今天戰果如何……哼哼，要是你光睡覺沒賺錢，或者虧了錢，那今天，我可就要好好“教育”你一下了……咦？等……等等……”
    李惠琳臉上的表情，就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凝固了。
    她眨了眨眼睛，又湊近了一點，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個刺眼的數字，歪著腦袋，一臉的茫然和困惑：
    “蘇皓……你這……交易軟件是不是出BUg了？40%？這……這不可能吧？係統肯定出錯了！”
    然而，蘇皓心裏卻很清楚，那玩意兒，沒壞。
    哦，原來今天最終的收益是40%啊，還行。
    於是，他用一種近乎淡漠的語氣，回答了李惠琳：
    “呃，應該……沒壞吧。”
    “沒……沒壞？！！”
    李惠琳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幾乎能刺破耳膜！
    然後，她整個人就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一般，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保持著那個探頭看屏幕的姿勢，一動不動。
    “那個……惠琳姐？您……您沒事吧？”
    蘇皓看著她這副樣子，有點擔心，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反應。
    完全僵住了，就像一尊望“屏”石。
    直到蘇皓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輕輕搖晃了幾下，李惠琳才像是突然被解除了封印，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活了過來。
    然後，她用一種蘇皓從未聽過的、畢恭畢敬、甚至帶著一絲諂媚和惶恐的語氣，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蘇皓……大佬！”
    蘇皓：“……哈？”
    “不不不，是蘇皓哥！您！您好好坐著！千萬別動！”
    李惠琳一邊說著，一邊手忙腳亂地就要往外跑：
    “我去給您拿條毯子蓋蓋腿！再給您泡杯熱茶！不不不！是“小的這就去給您沏杯上好的龍井來”！”
    蘇皓被她這突如其來的180度大轉變搞得一頭霧水：“不是……惠琳姐，你這突然是……”
    “哎呀！我真是該死啊！居然打擾了大佬您的清夢！還說了那麽多廢話！實在抱歉！太抱歉了！”
    李惠琳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臉上寫滿了懊悔。
    “不是，我就是眯了一會兒……”蘇皓試圖解釋。
    “您稍等！我去去就回！哦對了！我順便去樓下便利店給您買點零食點心墊墊肚子！”
    李惠琳根本不聽他解釋，轉身就往電梯間的方向衝：
    “您喜歡吃什麽口味的薯片？巧克力要黑巧還是牛奶的？飲料要咖啡還是可樂——？”
    蘇皓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不用了。
    “啊啊啊啊啊~~~~”李惠琳已經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辦公室。
    留下他一個人坐在原地，看著她那風風火火、甚至有點踉蹌的背影，在傍晚的餘暉裏，顯得格外……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