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聽說…夏華…哦不，現在是方幻海運了。聽說他們要發行五十億的公司債？”
    “嗯，新上任的杜總說了，要積極投資，親自下場跑業務，力爭讓公司重回正軌。”
    方幻海運的新船長，是一位名叫杜遠航的公司元老。
    他承諾，將利用自己多年積累的經驗和人脈，帶領公司走出眼前的困境，讓這塊一度蒙塵的金字招牌，重新煥發出它昔日的光芒與榮耀！
    但這一切都需要錢。
    因此，他決定發行五十億的債券，作為公司的運營資金。
    “這批債券，咱們方幻自己，大概會投入三十億。”蘇皓解釋道。
    “蘇總，動用的是我們部門的資金嗎？”
    “不。”蘇皓搖了搖頭，“我們的錢已經投了一百億進去了，再追加有點過了。
    黃董的意思是，從方幻投資的自有資產裏出。”
    方幻投資，現在也有了自己的第一家子公司——方幻航運。
    給子公司輸血，最常見也最穩妥的方式，就是發行債券，然後自己掏錢認購。
    這既是注資，也是一種姿態——向整個市場宣告：我們方幻，是認認真真要搞海運的！
    “可問題是，現在海運業的前景，實在是太慘淡了啊。”
    海運業的冬天，正是從世界各國大打價格戰開始的。
    客戶又不是傻子，誰家的運費便宜就用誰的，天經地義。
    “奇了怪了，這年頭，仗都打成一鍋粥了，油價怎麽不漲反跌呢？真是看不懂。”
    “就是啊，我小時候天天聽新聞說石油要枯竭了，要開發新能源。
    結果呢？前兩天新聞又說在中東那邊發現了超級大油田？”
    海運公司超過一半的運營成本都是燃油費，油價的波動，對整個行業的影響堪稱是決定性的。
    也就是因為油價便宜，世界各國才能把運輸成本卷得更低。
    “說白了，就是一場血淋淋的‘吃雞’遊戲。”有人一針見血地總結道，
    “各國玩的就是這個套路。
    現在不計成本地用低價搶市場，等把其他公司都耗死了，整個市場就是他一家的了。
    到時候，價格還不是他說了算？”
    這遊戲，殘酷得令人發指。
    所有玩家都必須不斷地割自己的肉、放自己的血，直到場上隻剩下最後一個活人。
    盡管甩掉了債務，換掉了管理層，方幻海運看似煥然一新，但因運輸成本沒有優勢，前景依舊一片黯淡。
    ‘那可不行！’蘇皓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方幻海運，這可是他和黃峰文聯手拿下的第一個產業。
    費了這麽大勁，好不容易把它從ICU裏搶救出來，難道就隻是為了讓它多喘幾天氣？
    他絕對不能接受！
    必須得有點什麽…能破局的東西才行！
    他立刻讓人調來了所有和航運業相關的資料，堆得像小山一樣高，開始埋頭研究。
    然而，一頁，兩頁，一遝，兩遝…
    他從白天看到深夜，把所有的資料都翻了個底朝天。
    終於！
    在一份文件上，一股久違的信息洪流，順著他的指尖，冒了出來！
    ***
    與此同時，方幻海運的新任總經理，杜遠航，正愁得頭發都快白了。
    自從當上這個總經理開始，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從他還是個普通職員，後來到部門經理，再後來升任高管，直到現在成為總經理，他畢生的心血都花在了拯救這家風雨飄搖的公司上。
    他滿懷壯誌，一心想把這艘沉船重新拉回正軌，可現實這堵牆，實在是太他媽厚了。
    “杜總，幾乎所有的大客戶合同，都被海外競爭對手低價搶走了。
    不止我們，就連現在的國內行業龍頭企業，也都在被瘋狂蠶食市場份額。”
    “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也降價，哪怕是虧本，也得先把客戶穩住…”
    一名高管提議道。
    但這樣一來，和破產前的夏華海運又有什麽區別？
    無非是慢性死亡和急性猝死的差別罷了。
    “但這玩意兒…又是什麽鬼？”
    除了業務上的煩心事，杜遠航還有另一個，更讓他頭疼的煩惱。
    就在五十億資金到賬後，他收到了一條來自方幻投資總部的“最高指示”。
    更準確地說，是來自那位傳奇的交易部總監——蘇皓，傳來的口信：
    “把這五十億，全給我拿去買石油！囤起來！”
    什麽玩意兒？！
    杜遠航當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五十億，可是他準備用來修補公司、升級船隊、勉強維持運營的救命錢！
    公司高管們也紛紛提出異議：
    “杜總，囤積一部分作為戰略儲備可以理解，但五十億…是不是太多了啊？”
    “是啊杜總，五十億的石油，我們的儲油倉庫也放不下啊。還得花錢去租新的倉庫！”
    “而且一次性采購這麽多石油，風險太大了，肯定會虧的！
    所有專家都預測，因為全球原油產量過剩，油價會繼續下跌，從現在的3840美元區間，跌破35美元！
    油價短期內有上漲的可能嗎？除非爆發世界大戰了！”
    在這種所有人都看跌的情況下，動用公司全部的資金，去梭哈石油？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和瘋了有什麽區別？
    然而，杜遠航的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他被任命為總經理前，黃峰文董事長對他說過的一番話。
    ‘老杜啊，’黃峰文當時拍著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說，
    ‘到了咱方幻，就得守咱方幻的規矩。我們公司，隻有兩條鐵律！’
    ‘哦？黃董您請說。’
    ‘第一條，蘇皓總監的投資意見，必須無條件、百分之百地執行。不得有任何疑問！’
    ‘那…第二條呢？’
    黃峰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第二條就是，永遠牢記第一條！’
    這對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扯淡。
    但杜遠航清楚地記得，當時黃峰文說這話時，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是絕對的認真和不容置疑。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古怪。’黃峰文當時還強調了一句，‘但你信我的，跟著蘇總幹，包你睡著覺都有錢往你枕頭底下鑽！’
    據傳聞說，就連他這個董事長本人，對於蘇皓的投資決策，也是百分之百地無條件遵從。
    杜遠航閉上眼睛，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理智在瘋狂報警，大腦的CPU已經因為邏輯衝突快要燒了。
    然而，那個叫蘇皓的年輕總監…
    黃董那斬釘截鐵的信任…
    最終，他猛地睜開眼，眼神中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絕。
    “…去查一下，我們能找到多大的地方來儲存石油。
    不隻是這五十億，把公司賬上所有能動的錢，全部調動起來，全部給我換成石油！”
    “杜、杜總！您真要買啊？”
    “什麽？！您沒開玩笑吧？”
    下屬們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媽的，賭了！’杜遠航握緊了拳頭。
    俗話說得好，入鄉隨俗。
    或者說，來了方幻，就得守方幻的規矩。
    而在這裏，蘇皓的判斷，就是唯一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