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幻投資會議室。
    “所以，貴公司的意思是……這款APP是和數字跳動那邊共同開發的？”
    蘇皓翻著手裏的資料,問道。
    “是的。本來它早就該上線了，但因為全球服務器的危機問題，項目被擱置，數字跳動那邊撤資了。
    所以……它實際上成了一個被遺棄的項目。”
    MUSiCal.ly的負責人，一個叫布羅爾的美國人，滿臉惋惜地解釋。
    這款名叫“TOkTOk”的應用，本是數字跳動收購MUSiCal.ly後，為征戰全球市場準備的秘密武器。
    由於法規限製，他們不能直接將國內的某音推向海外，於是便和MUSiCal.ly聯手，從零開始打造了這款全新的APP。
    萬事俱備，隻等上線。
    結果一場席卷全球的芯片荒和服務器擴容危機，讓整個計劃胎死腹中，數字跳動最終壯士斷腕，選擇了放棄。
    “我們開發了業界首創的智能推薦係統，它能精準分析用戶喜好，讓人根本停不下來！
    我們還極度優化了UI的便利性，保證用戶隻要點開我們的APP，就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看好幾個小時！”
    這APP的殺手鐧，就是智能推薦。
    短視頻，也就是所謂的“ShOrtfOrm COntent”，在其他社交軟件裏並不少見。
    但這個APP，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被算法徹底拿捏，手機仿佛長在了手上，一刷就是半天。
    它就像一個時間黑洞，一旦陷進去，就別想輕易出來。
    “各位覺得怎麽樣？”蘇皓看向自己的團隊。
    會議室裏一片沉默，良久，方幻投資的副董事長林凡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說實話……我有點看不懂。就這麽幾十秒的小視頻，真有人會陷進去不可自拔？
    而且……內容也不太豐富，來來回回就那麽些。當然，智能推薦係統聽起來確實很牛。”
    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寫著“不看好”三個大字。
    “蘇董，您的意見是？”
    “我……”蘇皓拖長了音。
    其實，從布羅爾開始介紹的那一刻起，他的直覺就在腦子裏瘋狂敲鑼打鼓，跟過年一樣。
    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但他畢竟是董事長，姿態得端著。
    “這個嘛，還得聽聽價格再說。”
    林凡心領神會。
    現在，輪到他這個“砍價刀斧手”開始表演了。
    “據我所知，當初數字跳動為了收購MUSiCal.ly，準備了十億美金，對嗎？”
    林凡慢悠悠地開口。
    “是的，沒錯。”
    對於當時正處在上升期、技術團隊又相當能打的MUSiCal.ly來說，這個價格還算公道。
    “那現在，你們心理價位是多少？”
    布羅爾立刻回答：“八億美金。”
    蘇皓麵無表情，一言不發，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指尖有節奏地輕叩著桌麵，發出“噠、噠、噠”的輕響。
    整個會議室的空氣仿佛都隨著這單調的聲響而凝固，壓力如山，沉甸甸地壓在對麵幾個人的肩上。
    蘇皓體內的那股“直覺”，此刻毫無波瀾。
    這說明，對方的價格出高了。
    “八億美金？”林凡提高了嗓門，
    “布羅爾先生，你們這價格是不是太沒誠意了？
    現在圈內誰不知道，如果我們方幻不接盤，MUSiCal.ly離破產清算就隻有一步之遙。
    這種時候，你們還想揣著八億美金離場？”
    “那、那七億……？”布羅爾的額頭開始冒汗。
    蘇皓繼續扮演一尊沉默的雕像。
    “六億？”
    桌上仍然是傳來“噠、噠、噠”的聲響。
    布羅爾一咬牙：“三、三億！三億美金！這是我們的極限了！
    三億，隻能勉強覆蓋我們投入的研發成本！”
    就在“三億”這個詞出口的瞬間，蘇皓那沉寂的直覺，終於“哢”的一聲，像是拚圖找到了最後一塊，完美歸位。
    他緩緩睜開眼睛，眸中一道精光一閃而逝。
    “就三億美金吧。成交。”
    話音落下，MUSiCal.ly那邊所有人都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如果方幻投資再把他們拒之門外，他們就真的隻能卷鋪蓋回家喝西北風了。
    “合作愉快，”蘇皓站起身，與布羅爾握手，
    “雖然公司的所有權變更了，但我希望各位技術骨幹都能留任。
    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盡快解決服務器問題，讓這款APP在全球同步上線。”
    至此，MUSiCal.ly的所有股權、技術和那個夭折的APP，正式歸於方幻投資麾下。
    “對了，”布羅爾提醒道，“APP的名字，您可能需要換一個。”
    “名字……”蘇皓想了想。
    “我們準備了一些備選方案，您要不要看一下？”
    對方遞過來一份長長的候選名清單。
    常言道，商業取名是世界上最難的事，比給遊戲角色起名還難。
    但這一次，蘇皓似乎不需要為此煩惱。
    “這是第一頁，下一頁還有……”
    “就這個吧。”
    他的手指在無數個平平無奇的名字中劃過，最終，精準地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在他的眼中，唯有這個名字，仿佛自帶聖光特效，閃爍著“選我選我”的迷人光暈。
    【PiCPiC】
    “哦！PiCPiC，這名字不錯！”旁邊的林凡連連點頭，
    “可以理解成‘瞥瞥’，趕緊刷起來；英文語境下，又能理解成‘精挑細選’的‘PiCk PiCk’，寓意很好！”
    團隊成員們也紛紛點頭稱是。
    然而，即便名字都定下了，蘇皓的內心深處，依然和其他人一樣，盤旋著一個巨大的問號：
    按對方所說，一個能讓全人類什麽都不幹，就呆在原地，傻乎乎地刷短視頻的時代，真的會到來嗎？
    ***
    江錦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裏，秦瀚聽著秘書的匯報，皺起了眉頭。
    “你說秦嵐那丫頭，想什麽呢？蘇皓這麽一個頂級的大人物，她還扭扭捏捏的不願意？”
    “董事長，秦總一向要強，這種強迫相親的方式，估計她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
    “哎，難就難在這兒。我想給他們倆安排個飯局見見麵，結果兩邊都不願意。
    那個蘇皓也是，油鹽不進，他媽的搞得像是比唐僧還堅貞。”
    “也許，他們都是那種……追求自然邂逅的類型？”
    “可不就是嘛！為了給他們創造‘自然邂逅’的機會，我這腦細胞都快死光了，可還是沒轍。”
    秦瀚腦海裏“蘇皓的秦家女婿養成計劃”，在第一步就死死的卡住了，可謂是舉步維艱。
    這個蘇皓，簡直油鹽不進。
    私生活幹淨得不像個正常男人也就算了，想跟他介紹對象，他總是百般推辭。
    搞得秦瀚進退兩難，生怕用力過猛，反而惹人反感。
    “算了，這事兒我再想想別的辦法。”秦瀚擺擺手，“說正事，方幻投資這次有什麽需求？”
    “啊，是的。方幻投資最近收購了一家技術公司，準備推出一款全球性的社交APP。”
    “嗯？社交APP？怎麽突然玩跨界了？”
    “據說是他們撿了個漏，把‘數字跳動’之前放棄的一個全球項目盤下來了。
    現在萬事俱備，就差服務器了。
    所以蘇皓那邊希望我們能優先、足量地給他們供應最高規格的服務器。”
    “這算什麽事兒？當然沒問題。”秦瀚大手一揮，
    “告訴下麵，全力配合，要多少給多少，要多快給多快！
    給我把這事兒辦得漂漂亮亮的，務必讓蘇皓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近期的國際形勢，由於懂王到處揮舞關稅大棒，搞得全球市場都緊張兮兮。
    若不是當初蘇皓提前牽線，讓他和夏聯集團搭上了橋，他這江錦集團怕是也要在懂王的“製裁組合拳”下被揍得遍體鱗傷。
    這個人情，大了去了。
    “對了，”秦瀚忽然想到了什麽，“服務器短缺的問題，現在其他那些社交APP巨頭，情況怎麽樣？”
    “目前，大部分產能都被各國用於最緊急的安全項目了。
    所以商業訂單都得排隊，雖然問題最終會解決，但短期內，他們的服務器更新換代都受到了影響。
    雖然現有服務器還能勉強維持運營，但如果再拖下去，不換新服務器的話，他們的APP運營很快就會出現問題。”
    “嗯……這樣啊？”
    秦瀚的腦中，一個絕妙的，甚至可以說是有點“不講武德”的主意，冒了出來。
    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這個道理，他懂。
    既然蘇皓送了自己一份大禮，自己怎麽也得還一份厚禮回去不是？
    “去查一下，方幻那個新APP，大概什麽時候上線。”
    秘書立刻心領神會，試探著問：
    “您的意思是……把原定要給其他幾家競爭對手的服務器訂單，給他們卡一下？”
    秦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堪稱老狐狸級別的微笑。
    “還是你小子機靈，一點就透。
    給方幻的單子，加急！插隊！
    把其他所有SNS公司的服務器訂單，都卡到方幻APP上線了以後……
    讓他們先排隊感受一下新時代的寒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