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皓聞言，不禁有些恍惚。
    他回想起自己剛入行那會兒，美股市場那叫一個波瀾壯闊，三天一驚雷，五天一風暴。
    每天都跟坐過山車一樣刺激。
    可正所謂，狂風之後，必有寧靜。
    如今的老美股市，在經曆了無數次大風大浪的洗禮後，仿佛真的進入了賢者時間，各項數據指標都穩定得不可思議。
    “VIX指數，就是那個所謂的‘恐慌指數’，據說已經降到了曆史冰點。
    那幫高管的意思是，與其買什麽避險資產在那兒吃灰，不如趁現在行情好，找幾個績優股分散投進去，吃點穩穩當當的收益。”
    看來，這幫高管為了花掉這筆錢，沒少做功課。
    黃峰文隨手遞過來一份投資標的清單。
    清單上，打頭的就是一隻反向VIX指數的ETF，後麵羅列著一長串目前被市場普遍看好、預期能帶來長期穩定收益的藍籌股，琳琅滿目。
    畢竟是幾百億的體量，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分散投資的思路倒是沒什麽毛病。
    “確實，”蘇皓點點頭，“眼下的美股市場，是比任何時候都顯得‘安全’。”
    即便有懂王這麽個最大的不確定性因素在，市場依舊我行我素，穩如泰山。
    原因嘛，也簡單。
    懂王雖然手握老美最高的權力，但他畢竟不是皇帝，做不到為所欲為。
    國會的參眾兩院，他沒能完全掌控，這就導致他想推行的許多政策都成了鏡花水月。
    共和派雖然占了些席位，但死對頭民主派也咬得緊緊的，雙方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了誰。
    這就形成了一個絕妙的諷刺：
    正是因為兩黨互掐，形成了有效的製衡，反而讓這位“推特王”沒法隨心所欲地折騰，股市才得以擺脫大起大落的命運，穩健前行。
    “所以啊，他們覺得現在是閉著眼睛買入的好時機，把錢扔到美股裏，就能穩穩地……”
    黃峰文的話還沒說完。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就在蘇皓準備從清單上挑幾個還算靠譜的股票時，他手上那份薄薄的A4紙，竟在他眼前，“呼”的一聲，憑空燃起了一團妖異的烈焰！
    蘇皓瞳孔驟然收縮，心髒都漏跳了一拍，閃電般將那滾燙的紙張甩到桌上。
    他甚至能聞到一股紙張燒焦的刺鼻氣味！
    “怎、怎麽了你？”黃峰文被他一驚一乍的反應搞懵了。
    蘇皓定睛一看，桌上的那張紙完好無損，別說燒焦的痕跡，連個褶子都沒有。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但蘇皓的後背，卻驚出了一層冷汗。
    幻覺？不，剛才那灼熱的觸感，那燎過眉梢的驚悸，真實得令人發指！
    “……”
    再拿起來看看？他猶豫了零點一秒，然後果斷放棄。
    他知道，再拿起來，恐怕還會看到那焚盡萬物的火焰。
    重要的是幻覺的出現，而不是去驗證它的真偽。
    這直覺用得越久，提示的方式就越是花裏胡哨，但它想表達的意思，蘇皓已經心領神會。
    “黃哥，”蘇皓的聲音恢複了平靜，
    “這筆錢，先別動。一分都不要投進去，就讓它在賬上趴著。
    我需要點時間，我回去跟我們部門的人商量一下，再給您個準信。”
    他的直覺，或者說他那個來路不明的“外掛”，可能正隨著使用的深入，不斷地進行著自我迭代和升級。
    它“顯靈”的方式也越來越別致，越來越有創意了。
    ‘可這也太逼真了吧！簡直跟真的一樣！’
    他的直覺，以前最多就是個模糊的“預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
    現在可好，直接升級成了全息AR帶體感反饋的版本，是吉是凶，一目了然，就差沒在他腦門上彈出個【警告】或者【天降橫財】的彈窗了。
    ‘照這個勢頭進化下去，不知道以後還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
    VIX指數。
    全稱波動率指數，在華爾街，它還有個更接地氣的名字——恐慌指數。
    VIX指數越低，代表市場越是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反之，指數越高，則意味著市場正被巨大的恐慌情緒所籠罩。
    通常來說，40以上是極度恐慌，30是高度緊張，20是正常水平。
    而現在，美股的VIX指數是多少？
    11。
    一個低到令人發指的數字，一個老美股市曆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最低記錄。
    方幻投資，交易部。
    辦公室裏一片死寂，隻有交易員們壓抑不住的哈欠聲。
    “我的天，VIX低到11，這合理嗎？我入行這麽久，就沒見過這種數字。”
    “廢話，我們都沒見過。老美曆史上都是頭一遭。
    這說明什麽？市場已經不是穩定了，是穩到僵化了！”
    現在的老美股市，就像一棵經曆了無數風雨，最終長成了參天大樹的巨木，粗壯、沉穩，讓所有人都堅信，它將永遠這麽矗立下去。
    所有人都對美股後市抱著極度樂觀的態度。
    “所以啊，像XIV這種產品才會這麽火。”
    XIV，是一種反向做空VIX波動率的金融衍生品。
    這是一種極致的投機產品，賭的就是市場會永遠這麽風平浪靜，甚至比現在更平靜。
    隨著VIX指數跌入曆史穀底，所有人都瘋了一樣地把錢砸向XIV這種反向ETF。
    要是放在以前，誰敢買這種東西，怕不是要被同行笑掉大牙。
    可現在，它卻成了華爾街最炙手可熱的香餑餑，無數資金瘋了一樣湧入其中。
    “話說回來，咱們蘇董最近肯定也閑得發慌吧？
    市場跟一潭死水似的，他那一身屠龍技都沒處使了。”
    一個交易員伸著懶腰，滿臉的生無可戀。
    “所以你看，他最近幾乎都不看盤了，一門心思全撲在企業並購上了嘛。”
    “我倒覺得現在挺好，”一個老員工心有餘悸地說，
    “你們是沒見過，以前蘇董親自下場帶我們操盤的時候，那真是沒日沒夜地幹啊，我們底下這幫人，個個都跟被榨幹了似的，命都快沒了。”
    另一個資深交易員聞言，卻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追憶與狂熱：
    “話是這麽說……可我他媽的，還真有點懷念那個時候。
    懷念當初蘇董把咱們所有人叫到一起，親自坐鎮指揮，把整個市場當成獵場，帶著咱們大殺四方的崢嶸歲月！”
    此話一出，周圍眾人都沉默了。
    確實，身體是累，累得像狗。
    但那種腎上腺素飆到天靈蓋，多巴胺在腦子裏開派對的快感；
    那種以秒為單位進行搏殺，攪動百億資金的豪情，是任何安逸都無法替代的！
    所以，最近這死水一潭的日子，他們還真有點想念那個曾經的暴君蘇皓。
    想念他一聲令下，整個部門的人像精密的戰爭機器一樣，以秒為單位進行超短線搏殺，在市場上掀起驚濤駭浪後瀟灑離場的日子。
    可最近，蘇皓已經很久沒有召集他們開那種劍拔弩張的“戰前會議”了。
    隻要沒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甚至連公司都懶得來。
    上回，他創下了一整個星期都沒露麵的記錄。
    “我看今天蘇董八成也不會來了。
    昨晚的美股和今早的A股，死水一潭，連個浪花都沒有。”
    “比特幣不也一樣嘛，沒啥波動。
    以前總覺得全世界天天出事，煩都煩死了，盼著能消停點。
    現在真消停了，又手癢得不行，巴不得趕緊出點什麽事兒刺激一下。”
    圈子裏甚至有傳言，現在整個金融街的頂尖交易員，都處於沒活幹的半失業狀態。
    就在眾人琢磨著要不要攛掇公司組織個集體公費旅遊時——
    “梁總監！！”
    一個年輕的交易員像火燒屁股一樣，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
    “嚷嚷什麽？天塌下來了？”部門總監梁海源抬頭皺眉。
    “蘇董……蘇董來了！”
    “什麽？！”辦公室裏的人齊刷刷地抬起頭。
    “蘇董來公司了？”
    “來了！而且他下令，所有‘特級交易部’的成員，一個不留，立刻到交易室集合！”
    “……！”
    一瞬間，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所有交易員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震驚、愕然，隨即化為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們都嗅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戰栗的氣息。
    這麽久了……蘇董終於再一次召集了他的核心戰隊！
    那個沉寂已久的男人，在市場最死寂的時刻，吹響了集結號！
    這意味著什麽，他們比誰都清楚。
    這意味著，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即將來臨！
    “都愣著幹什麽！”梁海源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都激動得發抖，
    “所有人，立刻準備，上樓！”
    “是！”
    死水般的辦公室裏，瞬間被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沉寂已久的狼性，在每個人的心底，重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