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蘇董那邊，有回信了嗎？”杜遠航話鋒一轉。
    “有了有了！今天早上剛收到的回複！”副總連忙遞上文件。
    “哦？這麽快？那本厚得跟字典一樣的玩意兒，他一晚上就看完了？”
    “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那位蘇董，辦事效率那叫一個神速！”
    “何止是快啊，簡直就是個妖孽！
    他創造的業績，哪個不是驚天動地？
    誰能想到，咱們方幻海運，能在他手裏一飛衝天，直逼世界第一航運巨頭的寶座？
    這全都是蘇董的功勞啊！”
    正因如此，杜遠航才對蘇皓愈發敬畏，甚至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但他也知道蘇皓日理萬機，是個大忙人，所以他現在學乖了，盡量不去打擾。
    隻在每個季度，像上交作業一樣，將公司最重要的戰略規劃匯總成冊，恭恭敬敬地送上去，等待“老師”的批閱。
    “我看看，讓我看看……蘇董究竟圈了哪裏……”
    杜遠航現在最關心的，隻有一件事。
    蘇皓，究竟在哪幾頁上留下了他的批注。
    無論他和團隊的策劃案寫得多麽天花亂墜、自認為多麽牛逼，隻要蘇皓沒在那一頁上畫個圈、做個記號，那份方案就等同於廢紙一張，直接作廢。
    因此，哪怕再心疼自己團隊的心血，他也不會在那些未被選中的方案上多看一眼。
    “‘太平洋航線，特別是東北亞區域，船舶運用效率需重新評估’……
    ‘部分航線存在貨物積壓延誤的潛在風險，從風險管控角度，需靈活調整在東瀛主要港口的停靠日程’
    ……還有，‘部分航線暫時轉向……中南美或歐洲’……”
    杜遠航一邊小聲念著報告上的批注，一邊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航線圖，突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都僵住了。
    “老楊，你過來看看這份報告。”
    “杜總，怎麽了？”副總走了過來。
    “老楊，這份批注，你看過沒有？”
    “還沒來得及細看。”
    “那你……隻看這段關於航線調整的部分。”
    副總依言，將目光投向那幾頁被重點標記的航線圖和調整說明，快速地掃視著。
    片刻之後。
    “……嗯？”副總的臉上，也浮現出與杜遠航如出一轍的、混雜著驚愕與迷惑的神情。
    他終於也察覺到了那股深藏在字裏行間的不對勁。
    “杜總……這……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航線變更了。”他的聲音有些幹澀。
    “沒錯！老楊，你也看出來了，對吧？”杜遠航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是的！這每一條修改，都……都帶著極其明確的意圖！
    而且，這些意圖，全都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精準地罩向了……東瀛！”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這份報告，外行人來看，可能什麽都感覺不到。
    不就是調整一下船期，改幾條航線嘛，多大點事兒？
    但在此刻這兩個航運界老油條的眼中，這字裏行間的每一個標點符號，都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殺氣！
    “重新評估效率”、“管控風險”，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是調整港口停靠日程；
    再往下，更是對航線進行大刀闊斧的修改！
    表麵看，雜亂無章，似乎隻是為了提升整體運營效率。
    可一旦將這些看似獨立的調整，放在那張錯綜複雜、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全球航線網絡中進行推演……
    其結果，隻有一個！
    那就是在不違反任何合同條款的前提下，刻意地、係統性地、大規模地！
    延誤所有駛向東瀛港口的貨輪！
    “每艘船的運貨合同都有交付死線，超時要賠付巨額違約金。
    但如果完全按照這份企劃來操作……
    我們可以在不違反任何合同條款的前提下，把每一艘船的到港時間，都精準地卡在死線的最後一刻！”
    海運合同的交付期限，通常都會留出相當大的冗餘。
    但蘇皓的這個計劃，就是要將這些冗餘，全部吃幹抹淨！
    “如果隻是一艘船這麽幹，可能沒什麽。
    但如果是幾十上百艘開往東瀛的貨輪，全都在死線前一秒才晃晃悠悠地抵達港口……”
    杜遠航的嘴角咧開一個駭人的弧度：“那他們國內的物流，會怎麽樣？”
    “會……癱瘓。”副總倒吸一口涼氣，
    “初期可能不明顯，但隻要持續幾周，東瀛絕對會爆發史無前例的物流大亂！
    該來的貨不來，該發的貨也因為港口堵塞而送不出去！
    整個國家的經濟動脈，都會被我們活活掐斷！”
    全球貨運航線，其複雜程度，遠超外人想象。
    尤其是對於方幻航運這種擁有數百艘巨輪的龐然大物而言，任何一條航線的微調，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造成巨大的時間延誤。
    蘇皓這輕輕一撥，看似隨意，卻精準地找到了整張網絡的關鍵節點。
    “可是……蘇董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他怎麽會對全球所有航線都了如指掌到這種地步？
    就按照他批注的這些時間和節點去調整，不多一分，不少一秒，一切都……
    都嚴絲合縫，分秒不差，精準得可怕！”
    “我早跟你說過，”杜遠航靠在椅背上，眼神裏充滿了敬畏，
    “在航運這塊，蘇董比我們這些幹了一輩子的老家夥加起來都專業！
    他就是個天才！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東海龍王轉世。”
    這一份薄薄的批注，已經將蘇皓的意圖，赤裸裸地展現在他們麵前。
    他的目標，是整個東瀛！
    是因為東瀛政府膽敢動搖他一手建立的半導體帝國，龍顏大怒？
    還是因為那份深植於血脈中的愛國情懷，讓他決不允許華夏在任何戰場上輸給東瀛？
    “不管原因是什麽，”杜遠航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
    “以蘇董的性格，這，絕對還隻是一個開始！”
    辣個藍人向來如此。
    對於任何膽敢擋在他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無論對方是人是鬼，是企業還是巨頭，向來都是一腳踩下，碾得粉身碎骨！
    外界那些凡夫俗子，根本無法想象，過去幾年，那些突然暴雷、莫名破產的龐然大物，背後或多或少，都有著蘇皓的影子。
    “可……可是杜總！這次的對手不是什麽企業，而是……是東瀛政府啊！”
    副總的聲音都哆嗦了。
    強如“臉書”，惹了蘇皓一下，不也落得個股價腰斬、聲名狼藉的下場？
    但那終究是企業之間的戰爭。
    而現在，蘇皓要單挑的，是一個國家！
    杜遠航深吸一口氣，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國家不方便出手，蘇董這是要替咱們所有憋著一口氣的國人，把這一仗打回來！
    我們不搖旗呐喊，還等什麽？”
    “我們……我們難道不該勸勸他嗎？”
    “勸？”杜遠航搖了搖頭，
    “晚了。從這份報告發回來的那一刻起，就一切都晚了。”
    這意味著，在他們還在為危機發愁的時候，蘇皓，已經把整套反擊計劃，連帶著所有執行細節，全都做好了。
    “我猜，他現在肯定一邊給我們下達指令，一邊已經在金融市場上布好了天羅地網。
    說不定，所有的金融倉位都已建好。
    甚至，在我們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他還藏著後手。”
    東瀛政府，恐怕做夢也想不到。
    他們甚至還沒正式宣戰，就已經沉浸在“必勝”的幻覺裏。
    他們以為，隻要亮出那三張王牌，就能讓對手俯首稱臣。
    但他們不知道，就在他們腳下，一場足以顛覆一切的巨大風暴，正在悄然成型。
    杜遠航拿起筆，在那份報告的封麵上，緩緩寫下了幾個字，喃喃自語：
    “行動代號：‘櫻花祭’。
    怎麽樣，這名字，是不是很有感覺？”
    副總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哪是“祭典”啊，這分明是要給人家辦“葬禮”！
    就這樣，隨著這份批注的下達，這台由無數精密齒輪構成的戰爭機器，已經隨著蘇皓的意誌，發出了第一聲低沉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