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時， 一個心思縝密的高管皺起了眉頭。
    “不對啊…各位，你們沒覺得有點奇怪嗎？”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就算是為了安撫歐盟，拆分公司，也用不著把除了核心之外的業務全賣光吧？
    留下一部分優質資產不好嗎？這手筆是不是太大了點？”
    這個問題像一顆石子，在眾人剛剛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裏又激起了漣漪。
    “而且，蘇董不是說了，不會有任何裁員嗎？
    可咱們航運公司絕大部分都賣了，留下這麽多人，每天幹瞪眼，沒事幹…
    這不跟做慈善差不多了？”
    這話說到點子上了。
    公司規模急劇縮小，卻不裁員。
    這操作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詭異。
    “對啊！”另一個人也反應過來，
    “他還讓被分出去的兄弟們在那邊‘熬’兩年，甚至不惜把這寫進合同…
    這感覺，不像是把公司賣了，倒像是…把這些公司暫時寄存在別人家裏一樣？”
    寄存？
    這兩個字一出來，整個會議室瞬間死寂。
    眾人腦海裏仿佛有驚雷炸響。
    大夥兒仔細一琢磨蘇皓的這套組合拳，越想越覺得這個比喻簡直絕了。
    如果拆分公司，裁員是必然的。
    可蘇皓偏不，他要保留所有員工，隻給他們最少的工作。
    這哪裏像是斷臂求生，分明是…
    把一頭猛虎偽裝成小貓，暫時寄養在別人家，等風頭過了再牽回來？
    “難道…是航運業的前景不好了？”
    “不可能！恰恰相反！” 另一位負責市場分析的高管立刻反駁，
    “所有機構的評估都認為，航運業未來隻會比現在更火爆！
    BDI指數天天都在破新高！
    要不然歐盟那幫孫子憑什麽這麽眼紅，急著要把我們拆了分贓？”
    這才是公認的事實。
    那蘇皓…這個妖孽一般的男人，到底在圖什麽？
    “你們說，蘇董他會不會，是把這當成了一次證券交易？
    就像他一貫的風格，在最高點，把所有籌碼拋售出去，然後…
    等它跌到穀底時，再全部買回來？”
    “開什麽玩笑！未來航運的行情隻會越來越好，哪來的穀底？”
    “話是這麽說，可是…”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
    另一邊，方幻投資總部，風暴的中心眼，卻是一片詭異的祥和。
    “蘇董，這是…您需要的報告和資料。”
    “哦，好，放那吧。”蘇皓應了一聲。
    他的眼角餘光，卻清晰地捕捉到辦公室裏，匯報完工作的員工們，一個個跟鵪鶉似的，在他麵前縮手縮腳，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感覺今天整個公司的氣氛都有點不對勁。
    從前台到高管，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同情。
    就連黃峰文剛才打電話過來聊家常，都是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德行。
    整個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眼色。
    他心裏頭那叫一個嘀咕，這幫人搞什麽飛機？
    難不成公司裏出了什麽他不知道的驚天大瓜？
    還是說…哥們兒我，在不知不覺中被全公司給孤立了？
    不能夠啊！
    “慧琳姐，你留一下。”
    他話音剛落，辦公室裏其他人像是聽到了特赦令，呼啦啦一下子全溜了出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隻剩下李慧琳，此刻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渾身僵硬，一步一挪地蹭到他辦公桌前，小臉煞白。
    “蘇…蘇董，有什麽事嗎？”
    “你抖什麽？”蘇皓被她那樣子給逗樂了。
    “您突然單獨留我，我，我還以為我做錯什麽事了…”
    “胡說，”蘇皓笑了笑，“你一直幫我最多，我都記在心裏，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李慧琳雖然掛著個部門副經理的頭銜，實際上卻把他的私人秘書的活兒都給包了。
    蘇皓說過不用這麽麻煩，可她堅持說，隻有這樣，拿那份高到離譜的薪水時，良心才不會那麽痛…
    “行了，說正事。”蘇皓收起笑容，
    “公司裏出什麽事了？”
    “啊？”
    “別裝傻，都寫在臉上了。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都跟耗子見了貓一樣？”
    “那是因為…”李慧琳猶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大家…都覺得您今天心情肯定特別不好…”
    “我？”蘇皓指了指自己，“我心情為什麽不好？”
    “就，就是…”李慧琳的聲音更小了，
    “方幻航運的事…現在新聞上都炸了鍋了。
    大夥兒都知道您為了把航運公司做大，花了多少心血。
    結果，被歐盟那幫流氓聯合打壓，強製拆的七零八落的…所以…”
    哦，原來是為這事兒。
    蘇皓差點沒笑出聲。
    他還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辦公室霸淩了，或者公司裏出了什麽驚天大瓜自己沒吃到呢。
    鬧了半天，就這？
    “您…您真的一點都不難過？”李慧琳看他那雲淡風輕的樣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要真心情不好，今天還來上什麽班？”蘇皓靠在老板椅上，悠悠地說道，
    “去，通知他們，今天晚上，我們團建聚餐！
    讓他們別一個個哭喪著臉，該幹嘛幹嘛，天塌不下來。”
    “啊？！真的嗎？”李慧琳的眼睛瞬間亮了。
    “真的，去吧，讓他們都進來。”
    “好嘞！”
    李慧琳瞬間滿血複活，變回了平日裏風風火火的樣子，小跑著出了辦公室。
    門外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交談聲，很快，一群人嬉皮笑臉地湧了進來，辦公室的氣氛頓時恢複了往日的鮮活。
    唯獨梁海源，還是一臉的沉重。
    “蘇董，您…真的沒事？”
    “真沒事。”
    “可是我…我他媽是真的氣得一晚上沒睡著！”
    梁海源一拍大腿，咬牙切齒地罵道，
    “這幫天殺的歐盟狗！平日裏人五人六，幹起事來比地痞流氓還不要臉！這不就是明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