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輸出國組織，簡稱歐佩克（OPEC）。
    一個為了穩定油價、協調成員國利益而共同調節原油產量的組織。
    說得好聽點，叫“穩定市場”；
    說得難聽點，就是光明正大的官方搞壟斷。
    而這一次的減產談判，與其說是OPEC的內部會議，不如說是OPEC的帶頭大哥沙特，與非OPEC成員國中的二號巨頭毛熊之間的一場對決。
    方幻投資會議室裏，蘇皓正在聽取關於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的最新動態簡報。
    “從理性角度分析，達成減產是唯一的出路。
    疫情導致需求銳減，不光是OPEC，連毛熊和其他產油國都快扛不住了。
    再不減產，大家就得被自己生產出來的石油給活活淹死。
    這對所有產油國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因此，所有人都預測，減產協議將會以最快的速度達成。
    “但是，蘇董，一件誰也想不到、也絕對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匯報的員工，聲音都在發顫，仿佛在訴說一件超自然現象。
    “沙特和毛熊的減產協議…談崩了！
    不僅崩了，沙特還反手王炸，宣布…增產！”
    石破天驚的消息，讓整個會議室瞬間炸鍋，所有人都被這神轉折給震得外焦裏嫩。
    這哪是談判，這分明是在玩俄羅斯輪盤賭，兩個壯漢把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然後同時扣下了扳機！
    “這倆貨是瘋了嗎？！腦子讓門給擠了？到底為什麽啊…”
    “簡直是神經病啊！”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沙特不僅不減產，反而將大幅增產！
    “這操蛋的世界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一位年輕的交易員喃喃自語，
    “先是冒出個見鬼的易情大流行，現在沙特又在這種時候宣布增產…
    我就感覺我的常識正在被按在地上反複摩擦…”
    蘇皓靠在椅背上，內心毫無波瀾。
    常識？
    這年頭，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什麽離譜的劇本都敢演，早就已經不符合常識了。
    跟國家主權基金的萬億資金去國際市場上興風作浪比起來，沙特這點操作，根本就不算什麽。
    “原因呢？”蘇皓平靜地問。
    “根據情報，毛熊方麵為了打壓美國的頁岩油，拒絕了大幅度的減產。
    他們認為單純僅僅是OPEC和毛熊減產，最終獲利的會是美國。”
    “所以沙特就原地爆炸了？”
    “是的。毛熊這種不合作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沙特的王爺們。
    那幫中東土豪脾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他們決定采取一種…更激烈的方式。
    既然大家都不想好好過，那就幹脆掀桌子，用史無前例的價格戰，把俄羅斯和美國頁岩油，一次性全部打死！”
    於是，一場由極度憤怒催生的，毫無理智可言的自殺式攻擊，就這麽誕生了。
    一場席卷全球的石油血戰，就這麽因為被非理性情緒裹挾，而拉開了序幕。
    地獄般的未來，已然清晰可見。
    “消息一出，國際油價已經應聲跌破10美元大關。看這架勢，恐怕還遠遠沒到底。”
    “10美元…下麵還有空間？”
    “有。最壞的情況，油價會跌穿地心，一路幹到…負數。”
    負油價！
    這個詞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荒謬的眩暈。
    這是什麽概念？
    這意味著，你去買石油，賣方非但不能收錢，還得倒貼錢給你！
    “這種極端情況…真的會出現嗎？”
    “雖然很多人都覺得這種情況過於極端，不可能發生。
    但看眼下這自由落體式的跌勢，並非不可能。”
    這一切的根源，在於期貨和倉儲。
    交易員通過期貨合約買入了原油，但交割日臨近，手裏的原油卻賣不出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堆在倉庫裏。
    問題是，儲油罐的租賃費用高得嚇人，而且存儲空間也越來越稀缺。
    到了最後關頭，為了避免承擔高昂的倉儲成本，交易員們隻能不計代價地拋售。
    當市場上所有人都隻想賣，不想買的時候…
    價格就會跌穿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到了最後，連白送都沒人要，那就會出現蘇皓之前所說的終極奇景：負油價！
    他的直覺，提前嗅到的，就是這股瘋狂的味道。
    “方幻航運那邊，儲油罐買得怎麽樣了？”蘇皓問。
    “報告蘇董，我們收到的匯報是，杜總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大筆資金，正在加足馬力全力收購。
    至於是否已經全部完成…我現在就打電話去問！”
    話音未落，砰砰砰，有人敲了兩下門後就衝了進來，正是杜遠航！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咦，杜總，有事？正好過來一起開會。”
    “我的蘇董哎！”杜遠航的聲音顯得既震驚又狂熱，
    “我的天，您到底是怎麽預判到的？
    那幫瘋子真把協議給撕了，我聽到消息的時候，人都傻了！
    誰能想到他們真敢掀桌子啊！”
    蘇皓的內心毫無波動，“所以，儲油罐都到手了？”他淡淡地問。
    “您就放心吧！”杜遠航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
    “在協議崩盤的消息傳出來之前，我們已經把市麵上能看到的儲油罐，有一個算一個，全給掃幹淨了！
    錢是花了不少，但您猜怎麽著？
    消息一出來，這些‘破爛’的價格漲了多少？
    百分之五十！已經漲了百分之五十了！
    而且現在還在瘋漲！簡直搶錢還快啊！”
    如今的原油市場，隻有一個大寫的——亂！
    是的，市場已經亂到了極致。所有人都在瘋狂拋售石油，卻沒人敢接盤。
    期貨交割日步步緊逼，倉儲費用節節攀升，市場已是一片鬼哭狼嚎！
    “所以…蘇董…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抄底買油？現在已經跌破10美元了！”
    “再等等，”蘇皓淡淡道，“還會跌。”
    “還跌？！還能跌到哪兒去？”
    蘇皓的嘴角，勾起一個清晰的弧度。
    他用一種平靜到近乎殘忍的語調，說出了那個足以顛覆一個行業百年認知的詞：
    “負數。”
    “啥玩意兒？！負數？”杜遠航的聲音都變調了，
    “您的意思是…我買油，人家還得倒貼我錢？
    這…這不科學啊！曆史上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啊！”
    一個在航運界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的老江湖，發現自己的所有經驗和常識，在蘇皓麵前，都脆弱得像一張紙。
    “等全世界的賣家哭著喊著，求你把他們的油拖走，並且願意為此付錢的時候。
    我們，再開始下手！
    而且要把我們所有的倉庫，全部填滿！”
    蘇皓沒有解釋，隻是下達了指令，隨後又追問了一句：
    “所以，您這次特地過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哦？啊，不是不是。是有個緊急情況，需要您來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