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動靜很小。
    路上遇到一個喪屍，腿斷了走得很慢，從一個街邊店鋪，遠遠地，一瘸一拐向她走來。
    醜醜的樣子把龍來來惡心了一下。
    她隔著口罩深呼吸，再屏著氣從它麵前飛速騎車經過。
    她計算好了距離，它沒能撞上來。
    說實話，如果它的速度像別的正常喪屍，她可能自行車都騎不穩嚇得退出了。
    她膽小，不敢冒多一丁點兒的險。
    接近路口的地方路不通了。
    龍來來隻好把自行車收起來，在縫隙裏小心地穿梭，到了那幢看起來像有超市的樓前。
    也許哪個世界的建築布局都有共通之處。
    龍來來又緊張又興奮，每一步都表現出了充分的謹慎。
    眼珠子不敢亂眨，觀察著四周和腳下。
    不能踢到什麽發出聲響，也不敢撞到東西。
    還要留意視覺盲區的地方，會不會突然撲出喪屍，或者跑出來土著。
    真刺激啊。
    龍來來沒有再向地上倒著的喪屍扔東西。
    如果它們還能動，不會現在毫無聲息。
    它們不至於那麽聰明，要引誘她走近再起來咬她。
    這裏是可以隨便跑走的路，不是小小的店鋪裏，有些動作就沒有必要。
    每個都扔東西砸一下，她沒那個時間，拖著在這裏也更危險。
    她想，還好每次進來都是白天。晚上探索肯定能嚇死人。
    她到了此前看中的那個建築。
    這個建築的一樓，除了靠大門往內的十多米視線稍微清晰，裏麵就很暗了。
    她心裏有點害怕。
    電力斷了，應急燈也不亮。
    這種大型建築沒有燈，裏麵和黑暗沒有多少差別。
    她在退卻和走進黑暗這兩個選擇間左右徘徊。
    黑暗讓她沒有一點安全感。
    有危險也沒有足夠可視距離來反應。
    她空間裏隻有一個普通小電筒，不足以讓整個建築內部都變亮。
    那點光源，籠罩範圍相當有限。
    她還是決定要進去。
    她在一樓先轉了一下，選擇性地收了一些薄的厚的衣服，打算回去慢慢看。
    就她這次收的衣服，就需要花很多食物才能換到。
    一樓沒有超市，也沒有吃的。
    但她覺得這一趟已經值了。
    這裏的厚衣服她裝了可能有10來件，薄衣服也有20多件。
    餘下幾件很薄的衣服沒要。
    布料太少，她覺著實在有點醜，沒什麽價值。
    去收衣服的時候，多少還是弄出了一點兒聲音，但都沒有發現有別的動靜。
    龍來來放心了一點兒，決定去二樓。
    她印象裏，很多這種商廈的布局，一樓是很多間高檔服裝店，二樓是超市。
    超市對她的誘惑太大了。
    她看看電梯，不知道它們是否緊固。
    之前她找衣服的時候，步梯安全通道的安全門她推不開，也許是鎖住了。
    猶豫了一會兒，龍來來還是一步步慢慢地從電動扶梯走上去。
    電筒的光能照的不超過10米，龍來來走得尤其小心，怕電梯塌，又怕什麽忽然跳出來。
    她左手拿電筒，右手懸在腕表的退出按鈕上。
    要問她怎麽不用匕首去搏鬥，她沒那個心理素質和能力。
    及時逃跑就是她的目標。
    龍來來心裏鬼哭狼嚎，麵上安安靜靜地上到二樓。
    二樓確實是超市，有購物車圖標，亂七八糟的購物車四處都是。
    超市入口的自動閘是斷開的，被人丟到一邊。
    進了超市，她的心裏是有點崩潰的。
    她做了那麽多的心理準備，二樓貨架都是空的。
    她安靜地在裏麵走來走去，越過一個又一個貨架。
    空的，還是空的。
    明明一樓還有一些衣服，為什麽二樓搜刮得那麽幹淨！
    太氣憤了。
    龍來來不死心地在超市裏轉了個遍，連像是倉庫的小門，也推開來進去看了。
    什麽都沒有，隻有空貨架。
    她太生氣，偶爾看到斷了腦袋，堆得橫七扭八的喪屍，都不那麽害怕了。
    照理來說，就算別人搜刮物品，也不應該把東西拿得那麽幹淨，多少會遺漏一些不必要的小東西。
    或者留下隻有觀賞作用沒實際作用的什麽東西。
    但什麽都沒留下。
    龍來來知道應該去別的樓層看一下了。
    她來到三樓。
    三樓看得出來也是賣衣服的。
    三樓的各個店鋪，她隻在一家店裏看到幾件奇裝異服。
    不保暖，也不能完全遮住身體，做抹布也不行，布料不吸水。
    明顯是別人看不上沒拿走。
    她也看不上。
    把東西收集走的人，肯定有空間，並且是很大的空間。
    她這個1立方米的空間完全不能比。
    差點流下羨慕嫉妒的淚水。
    她決定下樓。
    一轉身，在她手電筒的光亮盡頭，有一個人影闖進她的視野。
    那個人影從她發現起都是靜站著的，離她不近，她沒覺得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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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猶豫要不要按退出按鈕，熟悉的人聲又說起了鳥語。
    “…&”
    這腔調和嗓音，讓她想起了那2袋米和1桶油。
    懷著對食物的期待和渴望，她沒有立即退出。
    她盯著那人的身形和衣著。
    黑暗裏看不清臉，但那凶凶的氣質和高大身板讓她覺得就是他。
    那個留物資給她，對她有善意的人。
    “聽不懂，我來找物資，你知道哪裏有米和調料嗎？”
    龍來來又說她的普通話了。
    雖然她知道對方聽不懂，但溝通嘛，就是要敢說。
    她在現實世界裏的羞澀和矜持，好像在這裏都不存在了。
    她感覺自己成了社牛。
    這個人叫她覺得很信任。
    大概是這人給她占便宜了。她還想占便宜，所以選擇給出一點信任。
    “……￥”
    這人又說了話。
    龍來來還是一句：
    “聽不懂”
    她比劃，用手框出米袋的長寬，又圈出油桶的外形。
    “我來找米和油。”
    那人不再說話，轉身前對她招了一下手，示意她跟上的樣子。
    龍來來心裏有點突突，但不勞而獲的期許感和僥幸心理衝淡了她的害怕。
    她跟著這個土著往四樓去了。
    絕對不是他看起來很俊帥強悍的緣故。
    誰能拒絕白得的米和油呢。
    在這名土著男人眼裏，龍來來就像一隻警惕的小鹿。
    睜著明亮的濕漉漉的眼，把軟的毛豎起來，就以為自己豎著鎧甲。
    他聽說過這些外來者，零零散散地，忽然就在這世界上各地出現了。
    和飽受摧殘的原世界人員不同，這些忽然出現的人，就像剛從溫室裏出來的小花。
    沒經受過風吹雨打，倉惶又害怕地，在這個喪屍和人類都苟延殘喘的世界裏尋找物資。
    他的世界，末世來得又快又急，普通人麵對喪屍，如果沒有合適的武器，幾乎沒有戰鬥力。
    一切發展得太過迅猛，很多人成了喪屍，隻有很小一部分人進化出異能。
    有異能的人再怎麽消滅喪屍，也比不上普通人變成喪屍的速度。
    好在人類異能者也能升級，配合軍隊剩餘不多的熱武器，犧牲了無數的軍人和異能者，努力消滅了大部分喪屍。
    總算在這世界給人類爭出了一點生存空間。
    如果還不能恢複農業和工業的大規模生產，物資再搜刮上幾輪，這個世界就要演變成廢土世界了。
    他所在的基地已經發出通告。
    這些外來者來曆不明，人類無力再樹敵。
    為避免引來未知勢力的報複，呼籲大家不要輕易對外來人員下殺手。
    在這個通告出來前，他就見過了這個女孩。
    她的眼睛很明亮，朝氣蓬勃的樣子，是他很久沒見過的靈動眼神。
    他忽然對她生出一點末世艱難的憐惜，於是留下了一些物資。
    他知道不應該，食物寶貴難以再生，每一把米都比黃金值錢。
    很久沒見過這樣幹淨可愛的女孩子。
    他當時覺得，她理所應當是自己世界裏，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姑娘。
    發現無法語言溝通時，他曾猜測她是外國長大的姑娘，回到國內不久。
    原來隔的是不同的世界。
    再一次見到這個青春年華又幹淨整潔的小姑娘，他心裏生出些歡喜。
    自從他知道這些外來者出現時間隨機，地點隨機，毫無規律，他便以為此生再難見到。
    不是一見鍾情，隻是對美好的渴望。
    在泥沼裏待久了，忽然看到綻放的花朵，是很容易叫人欣喜感動的。
    也不是要把花攀折，隻是希望花朵兒開得好好的。
    雷閃知道這個姑娘的目的，她到他的世界搜集物資。
    他應該敵視這樣的外來者，維護他本世界同胞的權益。
    不殺，也不應該提供幫助。
    他知道自己的立場，但他仍忍不住想把自己有的物資分一點兒給她。
    雷閃聽著小姑娘在身後輕輕的腳步聲，心裏有一種輕盈的喜悅和滿足。
    她甚至怕他看不清路，把手電的光照向他的腳下及前方。
    他在一個小房間門口停下來。
    “你等我一會兒。”
    他說。
    龍來來睜著無知的大眼睛。
    她不想再重複自己聽不懂這個事實。
    雷閃也不指望她能作出回答。
    確認她不會突然跑掉，雷閃拿出一把鑰匙打開門進去。
    龍來來隨便一眼，看到裏麵躺著三個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
    他們似乎困極，睡得直打呼。
    龍來來有點害怕，但又有著莫名其妙的膽量。
    她靜靜地在門外等著。
    雷閃把其中一個男人叫醒。
    “井成。”
    對方沒醒，他推了一下。
    “雷閃，什麽事。”
    睡著的男子這下醒了，揉揉眼睛，警惕地看看周圍。
    龍來來一驚，閃到一邊去，讓門把她擋住。
    “給我一袋10斤的米，一瓶2的油，從我的物資裏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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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閃說。
    井成疑惑了一下，沒多問，從空間裏拿出雷閃要求的東西。
    雷閃把東西拿上，回頭製止井成起身的動作。
    “繼續睡，別多問。”
    井成隻得應了，再次躺回去，沒一會兒又是疲憊的打呼聲。
    雷閃走到屋外，把門關好。
    他對龍來來說：
    “這是給你的。”
    龍來來聽不懂，但能看懂他的給予的動作。
    她猶豫了一下，接過來。
    畢竟他一直舉著，她又實在不想拒絕。
    對方的好意叫她感到溫暖。
    這是她在異世界交到的朋友，她想。
    龍來來一手拿米，一手拿油，兩隻手都占滿了。
    手電筒她就用一根手指圈住。
    但這樣的結果是沒拿好，忽然就滑下來，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這可是她唯一的一個手電筒。
    龍來來還沒反應過來，雷閃就彎下高大的身軀，很靈活地把手電筒接住了。
    龍來來鬆一口氣。
    光線在這過程中亂七八糟照到了別處，麵前黑黑的，龍來來心裏又有點慌。
    她趕緊把手電筒從雷閃手裏拿回來，重新調整一下姿勢，讓手電筒拿得穩穩的。
    “怎麽不放到你的空間裏去？”
    雷閃問。
    上次她以為他走了，但他實際並沒離開。
    他知道她有空間，似乎隻能儲物，無法用來戰鬥。
    龍來來沒說話。她聽不懂。
    雷閃從口袋裏摸出筆和紙，很快寫了一行工整的字跡。
    龍來來一臉文盲的表情。
    雷閃隻得作罷。
    他有心幫她拿，擔心引起誤會，就沒有伸手。
    這幢樓裏原本有的物品，原本就被搜刮得差不多了，他們小隊來這裏後也再搜了一波。
    一樓有衣物讓龍來來收，還是因為他們確實不想要了的緣故。
    他發現她在這黑暗裏尤其害怕。
    於是他作了帶路的姿勢，走在龍來來前麵，引著她下樓。
    他想告訴她這幢樓沒有搜索價值了，但知道她聽不懂，就沒說。
    好在她並不抗拒地就跟著下樓了。
    龍來來提著米和油，稍微有一點累。
    但她是經過體育鍛煉的人，沒有一天的步是白跑的。
    這些天下來也長了一點力氣，不然她可能要歇一下的。
    龍來來跟著這名男子下到一樓，走出這幢樓的大門，回到明亮的室外。
    她大著膽子抬頭，看他在白天自然光線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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