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寧夜就沒打算遵守規則，他是卯足了勁要作死。
    於是，才剛爬起來的他再次躺了下來，安詳閉眼，等待夜幕降臨。
    直播間水友們沉默。
    “我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麽了，但他不會死吧，規則可是說了永夜降臨之前天選者不會死……”
    “6，卡bug是吧？”
    “大膽猜測，他的天賦莫非是作死，怎麽作都作不死？”
    “……”
    彈幕偶爾也飄過幾句罵罵咧咧的話，還有祝寧夜想死早點死，別搞人心態的，可惜寧夜看不到彈幕，不然他一定會給這些彈幕點個讚。
    遙遠之地，幾個人看著滾動的彈幕搖頭歎息。
    …
    夜幕降臨，黑暗吞沒城市。
    走到第二階段的天選者隻有十五位，除了寧夜，其他人包括利昂在內都回到了監獄牢房。
    大門從外麵被鎖上。
    夜晚是休息時間，遭了一天罪的天選者們疲憊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此刻，全球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夏國天選者這邊。
    畫麵一片黑，隻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
    發光的白色彈幕飛速滾動。
    城市裏，黑暗中，寧夜其實並未睡著，他看不清周圍的情況，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寒冷，死寂。
    冷意越來越清晰，透過衣服，鑽進皮膚，浸透血肉，一點點滲透進骨頭裏。
    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
    他怕不是得風濕病了。
    寧夜輕輕晃了晃腦袋，把無聊的想法晃出去，又抬了抬胳臂。
    很好，麻木了。
    照這個趨勢下去，今晚他會被凍死嗎？或者是反複凍死。
    突然，一股無法形容的寒冷蔓延了過來。
    這一刻，寧夜甚至感覺到心髒都停止了跳動，耳邊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好冷，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寧夜低聲呢喃。
    下一瞬，嗡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成群的蒼蠅蚊子在叫，可慢慢的，聲音越發清晰。
    “去死吧！”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哪裏錯了？為什麽不相信我？”
    “把耳朵削了，就聽不見那些聲音了吧？”
    “這個世界真是糟糕透頂，比世界更糟糕的是你，是我……”
    “聽，是海哭的聲音。”
    “你相信光嗎？”
    “也曾信奉神明……”
    “我是個好人，不，我是個壞人，不，我不是人，不，我隻是一個人……”
    無數充滿了惡意，絕望的聲音鑽進寧夜的大腦。
    身體猶如墜入地獄，寧夜全身隻有腦袋還有知覺，他感覺腦袋快要炸了，這一刻他寧可腦袋也麻木。
    寧夜捂住了耳朵，依舊無法阻擋那些聲音。
    恍惚間，一個用力扯下了耳朵，世界才安靜下來，可也隻安靜了一半，餘夜又扯掉了另一隻耳朵。
    總算清靜了。
    寧夜吐出一口氣，嘴角扯出一抹笑，閉上了眼睛。
    他死了。
    他又活了。
    那些聲音如潮水般再次湧來，開始了新的輪回……
    現實世界。
    寧夜的直播間彈幕安靜了許多，寧夜能聽見的聲音，他們也能聽見。
    那仿佛來自深淵地獄惡鬼的低語，聽得直播間外的民眾們渾身發麻，甚至不由自主地對那些話產生認同感。
    “這操蛋的世界……”
    “……”
    分析組這邊，氣氛沉默異常，許久才有人打破沉默。
    “寧夜剛才好像說他冷，所謂惡語傷人六月寒，會不會有聯係？”
    “不好說，也可能寒冷也是永夜的特色呢？”
    “……德意誌國那邊有情況！”
    觀察員的一句話打破眾人的交談，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德意誌國天選者的直播間。
    雖然也是一片黑，但可以聽到砰砰的開槍聲。
    利昂最終還是按耐不住好奇心，用加特林把牢房的門打破了，隨著一聲砰砰巨響，門應聲倒下。
    寒意撲麵而來，利昂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外麵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他什麽都看不見……
    利昂有點失望，浪費子彈了。
    他還以為外麵有月亮，結果一絲光芒都沒有。
    或許他明天該準備一些照明物品備用，利昂想著，猶豫著往外邁出了半條腿，又想起規則，心一橫，直接走了出去。
    利昂當場被凍成冰雕，全身上下隻有腦袋還有知覺。
    一聲源自夏國的國粹脫口而出。
    “草！”
    無數惡意與絕望交織的聲音鑽進耳朵，利昂隻堅持了一分鍾，意誌就被摧毀了。
    他倒是沒想到扯掉自己的耳朵，而是把加特林槍口對準了自己。
    砰砰砰砰！
    利昂死了。
    利昂又活了。
    他開始了和寧夜一樣的死亡輪回……
    …
    這一夜，無比漫長。
    寧夜和利昂在不斷死亡複活，其他牢房的天選者們則隻是覺得有點冷。
    在煎熬的等待中，天亮了。
    小小的太陽高懸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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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夜和利昂終於停止了死亡輪回，兩人的狀態都糟糕極了，躺在地上，像個被丟棄的破布娃娃。
    寧夜的情況比利昂好一些，他的精神和認知本就不同於正常人。
    那些聲音的想法某種意義上來說與他不謀而合，他隻是覺得太吵了，被活活吵死的。
    太陽光很刺眼，寧夜不喜歡，所以他往陰涼處滾去。
    躺在陰涼處，他開始思考今天的行動。
    昨晚的那些聲音給了他一些提示，關於好人與壞人的定義……
    另一邊。
    利昂像是脫水的魚，躺在距離牢房兩步之遙的地麵上，被刺眼的陽光刺激地睜開了雙眼，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時間，不知今夕何夕。
    也不知道他現在是死是活。
    他的兩顆眼球布滿了紅血絲，耳邊仿佛還回蕩著夜裏聽到的聲音。
    那些聲音，他是不認同的。
    雖然他也對這個世界的一些人和一些事很不滿意，但他始終相信，人間有愛，暗巷有光。
    這個世界還是有點美好的，不是嗎？
    被洗腦了一夜的利昂繼續在腦子裏反駁夜晚的聲音……直到一隻大腳從天而降，利昂驚呼“臥槽”後往旁邊滾了兩圈。
    身穿警服的詭異眼神冰冷地盯著利昂。
    倘若眼神能殺人，利昂已經被淩遲處死。
    利昂起身，拍了拍衣服，一句話不說提著加特林就往外走，沒走幾步，一隻蒼白瘦弱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喂！”
    利昂一把抓住那隻手，一個過肩摔把身後的家夥狠狠撂倒了。
    砰的一隻，一身囚服的男人滿臉懵逼，愣了三秒才回神，撐著瘦弱的身體爬了起來。
    利昂目光警惕地看著他。
    這是個留著齊肩長發的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正是昨天寧夜遇到了監獄長。
    利昂不知道他是監獄長，但直覺告訴他這不是個普通詭異，他目光掃過那一間間牢房，最後又看向中年男詭異。
    “你有事？”
    監獄長微笑看著利昂，搖頭。
    利昂：“……”
    我忍。
    利昂沒心情搭理這個犯人，黑著臉往前走，走了兩步，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晚上別出來，城市不太平。”
    利昂扭頭，卻不見剛才的身影，他皺起眉頭，原地沉思起來。
    …
    暗夜之塔。
    大堂兩側的詭異一如既往在竊竊私語，突然，大小王座上的兩個王同時睜開了眼睛，瞬間場地安靜下來。
    詭異之主白厭擰著眉頭。
    “你的詭？”
    “不是。”白夜淡淡開口。
    他看著另一個小畫麵裏牢房中的中年男人，監獄的監獄長，金色眸子裏閃過異樣光芒。
    再次搖頭。
    “不是。”
    白厭敲了敲王座，嗤笑出聲：“不是你的，那就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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