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九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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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高一新生報到的大日子。
    這所學校是封閉式寄宿製的,平日裏管理嚴格,可在今天,學校格外開恩,允許家長們進校。
    這消息一傳開,家長們就像收到了集結令,紛紛帶著孩子趕來。
    這不,原本寬敞的校園瞬間被擠得滿滿當當,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那場麵,簡直是人山人海,熱鬧得不行!
    說起來,高中新生報到的流程並不複雜。學生們隻要按照分好的班級,和老師見個麵,領取課程表,再到分配好的宿舍把床鋪整理妥當,這就算完成任務了。
    但對大多數孩子來說,這卻是他們第一次離開家,開始寄宿生活,心裏難免有些戀家,舍不得爸爸媽媽離開。
    家長們又何嚐不是如此呢?好多上午就來報到的學生家長,一直磨蹭到傍晚,眼看報到時間快結束,學校規定家長必須離校了,這才一邊輕聲安慰著哭哭啼啼的孩子,一邊自己也紅著眼圈,一步三回頭,滿心不舍地離開學校。
    孩子們,好多都站在學校大門前,直到父母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還拿著手機,和父母嘮著一些平時覺得無聊透頂,可這會兒卻覺得無比親切的家常話。
    就在距離報道結束隻剩下半個小時的時候,一輛新能源suv風馳電掣般地開了過來,伴隨著“吱——”的一聲尖銳刹車聲,穩穩地停在了學校門口最近的一個停車位上。
    車門打開,先後走下來四個人。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最先下車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成熟美婦。
    她五官猶如精雕細琢的美玉般柔美,肌膚白皙如雪,透著健康的粉嫩光澤,宛如新生的花瓣般嬌嫩。舉止間,流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雅端莊,每一個眼神、每一次抬手投足,都散發著難以抗拒的魅力。
    單看她的相貌,任誰也無法準確猜出她的真實年齡,歲月似乎在她身上遺忘了痕跡,隻留下了愈發醇厚的韻味。
    可就是這樣一個韻味十足的女人,下車後卻不得不放下自身的優雅,對著車內焦急地催促起來:“動作麻利點好嗎,報到時間都快結束啦,你怎麽還這麽不緊不慢的呢!”
    這時,一個看上去八九歲的漂亮小姑娘也跟著跳下了車。
    她有些心疼姐姐被母親催促,趕忙幫著分辯:“媽,你就別念叨姐姐啦,姐姐是想多陪陪我嘛。”
    女人聽了,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再說話,轉身走到後備箱,準備幫女兒拿行李。
    可有人比她動作還快,車剛一停穩,一個身材勻稱的中年男人就迅速從駕駛座上衝了過來,一邊拉開後備箱,一邊說道:“媳婦,這點小事兒,交給我來就行!”
    男人雖然臉上已有了一些歲月的痕跡,但自從被女兒吐槽身材後,就開始堅持鍛煉,這些年身材保持得相當不錯,妥妥的一枚帥叔叔。
    前麵三個人都下車後,落在最後的女孩兒才慢悠悠地走下來。
    女孩兒的相貌與母親應該有著七分相似,其他五官都十分柔美精致,但她那遺傳自父親的兩條粗重筆直的劍眉,卻宛如墨染,為她的麵容增添了不少英氣。
    雖少了幾分尋常女子的柔美溫婉,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颯爽英氣,令人眼前一亮。
    雖然隻穿了一套籃球衫、運動鞋和簡單紮起來的高馬尾,但她那挺拔的身姿,筆直的脊背,無不透著的自信與從容。
    下車後,她毫無形象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一把抱住母親,手臂緊緊地環著她,雖然心裏滿是不舍,但還是故作輕鬆地說道:“媽,好啦,我進去啦,你們都回去吧。別忘了十一放假的時候來接我哦。”
    “什麽,都不讓我們進去幫你收拾收拾嗎?”母親有些驚訝地問道,眼裏滿是擔憂和不舍。
    “不用收拾啦,我一個人完全搞得定,真的不用你們幫忙。你們趕緊走吧,再晚點回家該遇上堵車高峰啦。”
    “可是…”母親還想再說點什麽,女兒突然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這輕輕一吻,讓母親真切地感受到了女兒的不舍。
    於是,她也緊緊抱住女兒,溫柔地安慰道:“萱萱,要是想媽媽了,就給媽媽打電話,知道嗎?”
    沒錯,這四人正是萱萱一家四口。
    今年中考,萱萱憑借優異的成績,十分輕鬆地考上了西安最好的高中之一——西工大附中。
    今天正是新生報到的日子,唐彥峰一家齊齊出動來送萱萱入學。
    但萱萱內心卻對這場即將到來的離別充滿了抗拒,她眷戀著與家人相處的時光,不想直麵分別的時刻。
    於是,她才有意放慢了動作,磨磨蹭蹭,直到報道接近尾聲才姍姍而來,就是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離別的傷感在時間的壓縮中減輕幾分。
    “嗯,我知道啦,愛你喲。好啦好啦,別這麽肉麻啦,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我就是不喜歡這麽煽情,所以才故意晚來一會兒的。好啦,我真走啦。”萱萱說完,本想瀟灑地轉身離開,可還沒等她鬆開母親,就被同樣舍不得她走的妹妹唐詩雨一把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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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詩雨終於忍不住,聲音帶著哭腔說道:“姐姐,我舍不得你,我會好想好想你的。”
    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妹妹,萱萱隻好放下行李,把她抱了起來,輕聲哄道:“詩雨乖,不哭不哭啊,姐姐隻是來上學,很快就會回去陪你的。”
    “可是,晚上沒有你在身邊,我睡不著怎麽辦呀?”
    “詩雨,你可以的,你都九歲了呢,是大孩子了。我相信你很快就會習慣的。要是你實在害怕,不行你就先去找媽媽睡兩天。”聽到這話,唐彥峰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眼神裏滿是幽怨,眼巴巴地看向妻子,希望她能反對女兒的這個提議。
    可宋雨萌壓根沒看他,這下可把唐彥峰鬱悶壞了。
    原來,這幾天因為萱萱馬上要住校了,宋雨萌心裏十分不舍,就讓萱萱跟自己睡了兩天。
    唐彥峰雖然心裏不滿,但還是乖乖給騰了地方。他本以為女兒住校後,自己終於能“重回主臥”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二女兒。
    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到什麽時候啊。
    在萱萱溫柔耐心的輕聲安慰下,妹妹詩雨的情緒終於平穩下來。
    盡管萱萱的內心同樣有著濃濃的不舍,可她不想讓父母擔憂。於是,她牽強地從嘴角扯出一抹略帶苦澀的笑容,朝著父母奮力揮了揮手,然後拉起行李,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校園。
    望著女兒漸行漸遠的背影,宋雨萌心中的不舍如潮水般翻湧,眼眶微微泛紅,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以前一直沒什麽特別的感觸,可看著萱萱就這麽一個人孤零零地走了,我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塊,全是不舍。”
    唐彥峰看著妻子有些失落的神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柔聲勸慰道:“雨萌啊,萱萱不過是來學校念書,又不是遠嫁他鄉,假期一到她就能回家,咱們隨時都能見到她。你就別這麽難過啦,開開心心的。”
    宋雨萌沒好氣地瞪了唐彥峰一眼,嗔怪道:“我心疼女兒,舍不得她離開,難道還不行嗎?你就不能說點貼心話安慰安慰我,盡說些不招人喜歡的話,讓我心裏更難受了!”
    唐彥峰見狀,連忙賠上笑臉,語氣中滿是討好:“哎喲,是我錯了,媳婦。別跟我置氣啦,晚上我好好陪陪你,給你賠不是。”
    宋雨萌輕哼了一聲,“你想得倒美,沒聽萱萱說嘛,今晚詩雨要跟我睡,可沒你什麽事兒。”
    唐彥峰一聽,原本期待的小計劃又落了空,臉上閃過一絲無奈,隻好鬱悶地閉上了嘴。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又有一輛車開了過來。
    車上的人看起來比宋雨萌他們還要著急,車剛停穩,三個人就急匆匆地下了車。
    母親拉著女兒直接往學校裏跑,父親在後麵拉著行李,一路小跑地跟著進了校門。
    宋雨萌見狀,忍不住感慨道:“好像隻有我們沒送萱萱進去吧。”
    “那又咋了,誰讓咱家女兒有本事,能自己搞定呢。不過現在的小女孩都這麽敢穿的嗎?吊帶背心加小熱褲,這打扮可不太像高中生啊。”唐彥峰有些疑惑地說道。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現在的女孩子都流行這麽穿。哪像你女兒,除了運動服和大褲衩子,都沒見她在外麵穿過別的。我給她買那麽多漂亮裙子,都白瞎了。”宋雨萌無奈地說道。
    提到這個,唐彥峰不僅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反而一臉自豪地說:“這才說明我女兒把心思都放在學習和籃球上了,沒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宋雨萌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說:“你現在是這麽覺得,等她再長大點,要還是這樣,我看你到時候著不著急。”
    “我才不會呢,我就希望她一直這樣,省心。”唐彥峰是放心了,可宋雨萌卻沒有他那麽樂觀。
    其實,宋雨萌早就察覺到萱萱有些方向的與眾不同了。
    萱萱對穿裙子的抵觸情緒極為強烈,遠遠超出了一般女孩。而且,她完全沒有其他女孩子那種對美的熱衷與追求,絲毫不愛打扮自己。
    萱萱從來不會主動向宋雨萌要漂亮的衣服。若不是宋雨萌親自幫她搭配,她恐怕每天都得穿得跟男孩子一樣。
    然而,萱萱的特別之處還遠不止這些。
    萱萱每次洗臉、刷牙,滿打滿算加起來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五分鍾。至於洗澡,那場景簡直就像在跟誰打架似的。
    常常是宋雨萌這邊剛開始洗臉,她就已經風風火火地從洗澡間裏衝出來了。
    要不是萱萱天生就擁有細膩光滑的皮膚,宋雨萌真的很難想象,就她這粗糙的打理方式,現在的皮膚該變得多麽粗糙不堪啊。
    但讓宋雨萌最為憂心忡忡的,還不是這些。而是萱萱對待男孩子的態度。
    宋雨萌聽身邊的朋友講過,她們家的女孩子,每次幾個小姐妹湊在一起聊起男孩子時,要麽是充滿好奇地不斷追問各種細節,要麽就是羞澀得臉頰緋紅。
    可萱萱卻截然不同。每次宋雨萌試圖和她聊聊男孩子的話題,萱萱總是不假思索地甩出 “無聊”“幼稚”“不成熟”之類的形容詞來描述他們,仿佛在萱萱的眼中,那些男生統統都是無知又可笑的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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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雨萌心裏明白,在女兒還這麽小的時候就操心這些問題,或許為時尚早。可她瞧瞧萱萱這副模樣,一點都沒有要改變的跡象啊。
    她滿心期待著,萱萱上了高中,和其他女孩子住在一起後,能受到些影響,從而有所改變。
    不然的話,真不知道女兒以後的感情之路該怎麽走啊。
    ……
    獨自走進校園,當父母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外,萱萱緊繃的神經才漸漸放鬆下來,慢慢地從離別的愁緒中掙脫出來。
    此刻的新生報到處,早已沒了先前人頭攢動、排隊等候的熱鬧景象。
    隻有兩位老師和幾個看起來成熟穩重些的男學生還堅守在那裏,耐心地等待著最後幾位前來報到的學生。
    萱萱看到這一幕,連忙加快腳步走上前去,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聲音清脆地說道:“老師好!我叫唐雨萱,被分到了高一八班。”
    一位女老師上下打量了一下萱萱的穿著打扮,眼神裏閃過一絲打趣的意味,輕笑著說道:“你是不是體育生呀?別的同學都早早來報道了,你可真沉得住氣,眼瞅著報道馬上就要截止了,你才姍姍來遲呢。”
    萱萱微微頷首,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沒有過多解釋自己遲到的緣由。
    女老師見她這般淡定的模樣,也不再調侃,轉而認真地囑咐道:“來,在這兒簽個字。這後麵標注的是你的寢室號。一會兒,你先回寢室把東西收拾好。等晚上的時候,你們都到教室集合,你們的班主任老師估計會有重要的事情要講。”
    “好的,老師,我記住了,謝謝您!”萱萱禮貌地謝過老師,便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急切又慌亂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伴隨著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隻見一個人一邊奔跑,一邊大聲呼喊:“老師,老師,先別收東西呀,還有人沒報到呢!”
    負責報道的老師聞聲抬起頭,看到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三人,臉上露出溫和的神情,輕聲安慰道:“這位家長,您別著急,報道還沒結束呢。您女兒叫什麽名字,分在哪個班呀?我這就給她登記。”
    “我女兒叫蔣璐璐,是高一八班的。”
    “喲?又來一個高一八班的同學呀!這可真是太巧了!” 女老師轉頭指著萱萱對蔣璐璐說道,“她和你是同班同學呢。”
    聽到這話,蔣璐璐母女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萱萱。
    萱萱毫不扭捏,落落大方地笑著打招呼:“叔叔阿姨好!蔣璐璐你好,我叫唐雨萱。”
    “你好,唐雨萱。我看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你的家人呢?怎麽沒陪你一起?”蔣母看著形單影隻的萱萱,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忍不住開口問道。
    萱萱笑容燦爛,語氣輕快地回答道:“他們把我送到學校後,我就讓他們先回去了。我覺得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完全可以處理好的。”
    蔣母聽了萱萱的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兒,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瞧瞧人家,什麽事情都能自己搞定。再看看你,連個行李箱都不願意自己拎。”
    然而,蔣璐璐對此卻似乎不在意,還調皮地給母親回了一個傲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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