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怎麽發現的？”風衍驚問道。
    他從未隱瞞過自己人族身份，
    但自從修煉太初靈韻魂籙再次化形後，哪怕風衍說自己是人族，也不會有人信。
    因為太初就是先天神聖，這氣息跟腳騙不了人。
    當初在碧遊宮時，連元始天尊都沒看出有任何問題。
    從那後，風衍以為再也沒有人能得知自己曾經的身份，
    可誰曾想，玄都竟然看出來了！
    玄都望著風衍那震驚的神色，目光幽幽道
    “以前不確定，但是剛剛你承認了，我也就確定了。”
    “……”
    風衍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道
    “你詐我？”
    玄都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解釋道：
    “其實也很簡單，隻有人族才會尊稱那位為聖母娘娘。但我也隻是大膽猜測一下，沒想到師弟你竟然真的是人。”
    風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就因為這個稱呼？我說是跟你學的不行嗎？”
    玄都搖了搖頭，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
    “不不不。師弟，這隻是其一，還有其他兩點。”
    聞言，風衍眼神微眯。
    “這麽多？雖然我從未刻意隱瞞過，但也不該破綻百出吧。”
    玄都哈哈大笑，拍了拍風衍的肩膀道：
    “整個洪荒能看出這三點的人隻有一個，不巧，正是在下。”
    玄都的得意張揚讓風衍有些不適應，這還是那個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玄都大法師嗎？
    可他還是沒想到自己哪兩個地方有問題。
    見風衍若有所思的模樣，玄都眼中泛起溫柔：
    “本以為大道獨行，卻不想還有師弟相伴...真好...”
    無視了玄都那肉麻的目光，風衍直接問道：
    “我還是沒想明白哪裏有問題，還請師兄賜教。”
    玄都笑著搖搖頭，解釋道：“既然如此，那為兄便為師弟解惑。”
    “我為先天人族，掌人教與人族部分氣運，師弟你身上的功德與人族息息相關，這逃不過我的眼睛，此乃其一。”
    風衍點了點頭，但是單憑這一點可不夠。
    女媧成聖的功德與人族有關，太清立教的功德與人族有關，他的功德也可能是機緣巧合幫助人族得來，這在洪荒來說也很正常。
    玄都繼續說道：
    “師弟名為風衍，先天神聖的真名大多都與自己的本源息息相關。
    除非師弟的本源是風，喚名風衍在正常不過。但我管師弟太初之氣彌漫，明顯與風沒有關係。”
    “這也行？”風衍一臉震驚道。
    玄都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急。
    “當然，這可能隻是巧合。但是更巧的是，我人族有一位先驅者，名為大風！”
    說到大風的名字，玄都眼神中下意識流露出欽佩敬仰之色。
    “除了先天神聖外，隻有我人族部落才會在名前冠以風，三點結合，我有三成把握相信師弟是人。但還是需要師弟承認，我才能確信。”
    風衍一臉唏噓，“師兄果然細心。”
    緊接著，他又忍不住開口詢問。
    “師兄認得大風？”
    風衍的部落以風為姓氏，這並不是特例，風姓幾乎占據了半個人族。
    人族以風為號子，
    無論是捕捉獵物、部落爭鬥、還是危難逃命時，都會高聲呼喊大風。
    甚至久遠的後世，
    滅六國的秦朝，士卒在戰陣中進攻時就會高喊：
    “風！風！風！”
    以此來助長士氣。
    玄都點了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追憶。
    “當初聖母娘娘創造我十二萬九千六百先天人族後便離開了洪荒。不過哪怕沒有娘娘保護，忌於聖人威嚴，洪荒諸族無人敢犯人族。”
    風衍點頭表示認可，女媧身為第一位聖人，但凡有點腦子的勢力都不敢冒犯她的威嚴。
    玄都講述著人族剛誕生時的一些趣事，那時先天人族各個都是天仙，有的更是身具一些法則神通，他們探索著洪荒，過得也十分快樂。
    “後來，我人族便在東海之濱繁衍生息。雖然洪荒各族不敢對人族出手，但是洪荒中，可並不是隻有仙神妖魔存在……”
    說到這，風衍發現，玄都的眼神中頭一次流露出冰冷的情緒。
    “是妖獸？”風衍試探著問道。
    “何止妖獸！”
    玄都握緊雙拳，指節發白，
    “荒獸、爬獸、魔物、凶獸……各種靈智底下的走獸都是人族的威脅。”
    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曾經，
    “人族在東海之濱繁衍生息，起初隻需要吃果子便能果腹。但隨著後天人族的誕生，人族數量暴增，食物便成了一個大問題。”
    “缺少了食物便會有人餓死，我們迫不得已隻能將活動範圍擴散出去後。但是，外麵的妖獸太多、太強大，那一次的遷徙，幾乎將整個人族毀滅殆盡。”
    說到這，玄都眼眸泛紅。
    他是親身經曆者，哪怕現如今已經成為高高在上的玄都大法師，但還是忘不掉那段悲慘的歲月。
    “在人族即將覆滅之時，是大風站了出來。他帶領我們退回東海之濱，堵截了走獸的追捕。
    他帶領我們在東海之濱獵殺海獸，讓人族得以繼續繁衍生息。”
    說到這，玄都的神情稍稍恢複了平靜，明顯陷入了回憶。
    “那幾千年是人族最安穩的日子，有著果子、海獸食用，人族再次繁衍起來。
    但是，弱小的海族總會有被獵殺殆盡的時候，後來海中隻剩下危險的海獸。
    大風說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於是留下少部分人族繼續在東海之濱繁衍生息。
    他則帶領我們剩下的人族再次出發……”
    風衍聽得入神，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玄都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在損失了七成族人後，大風帶著我們剩下的幾千先天人族與十幾萬後天人族闖了出來。”
    “但是，闖出來並不代表可以活下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雖然人族沒有滅族之災，但是依舊為了食物與生存做鬥爭。
    期間，大風一直是我們的守護神，守護了我們人族數萬年。”
    風衍腦海中也構建出一個男人的畫像，雖然他肉身沒了，但是靈魂深處的印記讓風衍依舊感受得到人族的清風。
    更何況，他修行之初領悟的清風遁術，就是大風的贈予。
    玄都繼續講述著人族的曆史，
    “大風是個優秀的首領，在他的帶領下，我人族逐漸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雖然那時候的生活依舊困苦，但我們都能活著，也很滿足...”
    玄都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
    “隻是後來，在一次荒獸的突然襲擊中，大風身受重傷……”
    說到這，他不知何時已經低下了頭，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哪怕風衍沒有去看，但是他知道玄都的眼眶此時一定泛紅了。
    “他可以走的，他是大風，如果他想走，沒有荒獸能攔得住他……
    但是他身後站著人族，身為人族最強的存在，如果他走了，人族剛得到喘息的機會便會煙消雲散。”
    “於是，大風帶領我們一同戰鬥。
    最終，力竭而亡……”
    說到此處，玄都的聲音有些哽咽。
    “後來，大風雖然倒下了，但是跟隨在他身邊的那幾位先天人族也快速成長起來。
    燧人氏率先點燃了火種，使得人族終於有了對抗猛獸的手段。
    後來有巢氏、弇茲氏、緇衣氏…
    有了更多人族獲得功德，得到提升，人族也再次發展起來。”
    聽到玄都的講述，風衍如同身臨其境。
    他不由得陷入沉默。
    此時，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族先祖的艱難，比他當時在部落裏難太多了。
    天地仿佛陷入了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玄都情緒穩定下來，抬起頭，露出標誌性的笑容。
    “雖然大風不在了，但是他身隕前將自己化作清風，立誓要永遠守護人族。
    我們為了永遠銘記大風，便將在此之後，出生人族的名字前，冠以風，目的是為了永遠銘記大風。久而久之，風便演變成了人族的姓氏。”
    說到這，玄都看向風衍的目光也變得慈愛起來。
    風衍點了點頭，被玄都看得有些尷尬。
    雖然大風的事跡很值得敬佩，但是玄都那種看孫子的眼神讓他十分別扭。
    “沒想到人族的姓氏竟然是這麽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