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鵬山。
    常年籠罩著紫黑色的雷雲在蒼穹閃爍，山岩被雷霆劈鑿出縱橫交錯的溝壑，每道溝壑裏都凝結著萬年不化的痕跡。
    自塗山準聖大戰之後，雷鳥一族便成為了塗山附屬。
    而族長雷澤被削去三花和五氣之後，蒙風衍賜予的九轉金丹，也在族內潛心修煉，目前已經將境界恢複至金仙後期。
    這一日，天際突然撕裂一道口子，五色神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瞬間鋪滿雷鵬山的蒼穹。
    那神光中蘊含的威壓如同億萬鈞巨石，狠狠砸在雷鵬山的護山大陣上，陣紋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洞府內閉關的雷澤隻覺胸口一悶，猛地噴出一口精血，竟被這股威壓硬生生逼出了閉關狀態。
    “太子！”
    雷澤望著天空中那道五色流轉的身影，瞳孔驟然縮成針尖。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
    孔宣懸浮在雷雲之上，孔雀翎羽在神光中舒展，每片羽毛都折射出不同的光暈。
    他眉眼低垂，目光如利劍般刺向雷澤，隻一眼便看穿了對方的底細。
    “雷澤，你的修為呢？”
    雷澤的脊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識試圖用法力遮掩頂上那片虛無，那裏本該有三朵凝聚著雷鳥本源的仙花，如今卻隻剩稀薄的靈氣在繚繞。
    “這... 屬下一不小心... 修為就降了一點...”
    他的聲音幹澀發顫，連自己都覺得這謊言漏洞百出。
    “一不小心？”
    孔宣的眼神驟然一凝，準聖威壓如泰山壓頂般狠狠砸在雷澤身上。
    山崖上的雷鳥們被這股氣勢嚇得哀鳴不止，連天空中的雷雲都凝滯了片刻。
    “一個大羅金仙，便是肉身泯滅也不會被削去三花，你當貧道這麽好糊弄嗎？”
    雷澤被壓得膝蓋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雷澤，貧道隻問你一句話。”
    孔宣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卻比剛才的怒斥更讓人膽寒。
    “你現在可依舊心屬鳳族？”
    “這...”雷澤的喉結劇烈滾動著。
    若是放在從前，他定會借著孔宣的怒火向太初複仇。
    可如今雷澤早已經被種下魂種，心中對太初和截教的恐懼已經讓魂種根種，而且有了九轉金丹，他隻想安穩的將修為恢複。
    見雷澤遲遲不語，孔宣心中已有了答案。
    “雷鵬為鳳族貢獻不少，看在他的麵子上貧道放過雷鳥一族。”
    雷澤低著頭跪在那裏不語，就是因為有雷鵬對鳳族的貢獻，他才敢脫離鳳族。
    “告訴貧道，雷鵬怎麽死的。”
    孔宣的聲音陡然轉厲，神光中迸射出淩厲的殺意。
    他從未將雷鳥一族放在眼裏，他看中的隻有雷鵬這個準聖。
    當時雷鵬戰死，死前更是以鳳羽傳訊向他求救，因果相連，他必須要去了解這段因果。
    雷澤攥緊雙手，身體都有些顫抖了。
    “殿下，家祖之死，不怪任何人，殿下就不要追究了...”
    此言一出，孔宣臉色一變。
    “放肆！”
    話音未落，孔宣的準聖威壓驟然暴漲。
    雷澤周身的空氣瞬間凝固成實質，骨骼發出 “哢嚓哢嚓” 的碎裂聲，絲絲縷縷的雷鳥本源之氣如同銀色的霧氣，正順著他皮膚的裂縫不斷往外溢散。
    “雷澤。”
    孔宣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山巔炸響。
    “懦弱膽小是生靈本能，貧道可以原諒。但若沒有雷鵬，哪裏有你雷澤和雷鳥一族？”
    他周身的五色神光劇烈翻湧，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這座山徹底掀翻。
    “你良知喪盡，真是該死！”
    身為天地間第一隻孔雀，孔宣的跟腳足以位列洪荒第一梯隊。他本可以像弟弟金翅大鵬那樣，逍遙自在地翱翔於九天之上，何必留在不死火山，背負著鳳族這副早已衰敗的爛攤子？
    無非是念著元鳳孵化之恩，守著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烏鴉尚且反哺，雷澤叛離鳳族他可以接受，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雷澤竟然連自家老祖的仇都可以不報。
    簡直枉為人子！
    孔宣隔空一抓，雷澤的脖頸便被無形的力量扼住，整個人被提至半空。他的鳳目裏燃燒著怒火，隻要指尖稍一用力，便能將這懦弱的家夥捏成齏粉。
    “殿下，請殿下手下留情，妾身將一切全都告訴殿下。”
    早在孔宣降臨的那一刻，赤箤就已經趕來了。
    她遲遲未現出身影，就是想看看自己夫君的選擇，如今看來雷澤選擇了截教，但這代價太大了，她不能接受。
    孔宣冷哼一聲，五指一鬆，雷澤如斷線的風箏般摔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咳著血。
    “說吧。”
    赤箤 “撲通” 一聲跪倒在孔宣麵前，額頭緊緊貼地：
    “殿下，家祖是被太初所害！那日截教攻打塗山，家祖感念塗山與雷鳥一族的舊情，親自率領族中精銳前去支援，卻不想...”
    她抬起頭，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聲音哽咽著，將雷鵬事情原委敘述了一遍。
    在她的敘述裏，雷澤成了忍辱負重的族長，為了保全族人不得不屈從於截教，連三花被廢都是太初逼迫所致。
    “殿下，雷澤他身不由己啊！”
    身不由己……
    孔宣的麵色漸漸冷冽下來，目光掃過雷澤那副萎靡的模樣，心中已有了計較。
    “雷澤三花被廢，其中恐怕真的有所隱情。”
    “截教太初，這個名字響亮的很呐！”
    孔宣想起來了。
    多年前西昆侖的青鸞曾回來過不死火山，那時候就十分隱晦的提起過玄女在一個聖人弟子手下吃了大虧，好像就是截教弟子……
    孔宣自然知道青鸞是想讓他為玄女出頭，但對方畢竟是聖人親傳，他又代表鳳族，不能輕易出手，如今太初卻三番兩次的侵占鳳族勢力，他不得不出手了。
    ““既然如此，雷鳥一族與鳳族因果便一筆勾銷。”
    孔宣周身的神光陡然暴漲，化作一隻遮天蔽日的五色孔雀。
    “但太初傷我鳳族舊部，這筆賬，貧道自然要親自去算。”
    一聲穿金裂石的啼鳴響徹雲霄，五色孔雀展開萬丈羽翼，朝著塗山的方向疾飛而去。雷鵬山的雷雲在它身後翻滾，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滔天風暴。
    雷澤癱坐在地，望著孔宣離去的方向，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赤箤連忙上前為他撫背，兩妖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懼，兩位準聖之間的爭鬥，他們這些小人物一不小心就會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