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劍撕開的虛空裂縫還未完全閉合，薑塵右肩已經撞上無量海翻湧的靈氣亂流。
    海水裹著冰碴拍在臉上，他頸間的星紋在濃重夜色裏灼燒出幽藍軌跡，像條勒進皮肉的鎖鏈。
    "靈力場域紊亂程度超過預期。"沈逸的聲音被傳訊玉簡扯得支離破碎，引力光球在薑塵身側結成防禦陣，"三分鍾前定界碑能量讀數——"
    話沒說完就被浪濤聲淹沒。
    薑塵瞳孔驟縮，時空靈眸自動觸發，視野裏頓時灌滿糾纏的靈力絲線。
    本該如銀河垂落的靈脈本源，此刻正被七根猩紅鎖鏈絞成麻花狀，每道鎖鏈末端都延伸進海底某個沸騰的漩渦。
    他剛想俯衝，肺葉突然像被塞進滾燙的烙鐵。
    紊亂的靈力場正在撕扯他的氣海，承影劍發出哀鳴，劍脊上凝結的冰晶簌簌掉落。
    時空靈眸的副作用比預想中來得更快，視網膜開始滲血。
    "薑真人！"遠處礁石群傳來喊聲，十幾個門派長老撐起的防護罩在血色光柱映照下忽明忽暗。
    天劍閣那位蓄著山羊胡的執事長老正用捆仙索拽著幾個年輕弟子後退，"是噬靈陣！
    這手法像三百年前......"
    後半句被海嘯吞沒。
    薑塵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承影劍突然調轉劍鋒刺向自己膻中穴。
    劇痛反而讓靈台清明片刻，他借著這刹那清醒掐出劍訣，七十二道劍光同時釘入翻湧的海麵。
    血色鎖鏈發出金屬斷裂的脆響，卻在下一秒化作黑霧消散。
    薑塵心頭警兆突生，時空靈眸強行二次啟動——這回他看清了，那些潰散的黑霧正在自己背後重新凝聚成三頭巨蟒。
    鱗片摩擦的聲響令人牙酸。
    足有殿柱粗的蛇尾橫掃過來時，薑塵嗅到腐肉混合硫磺的味道。
    承影劍與蛇鱗相撞爆出火星，劍身傳來的反震力讓他虎口崩裂。
    巨蟒中間的頭顱突然張開血盆大口，噴出的卻不是毒液，而是裹挾著空間碎片的颶風。
    "是千機變！"瑤姬的聲音穿透戰場，她手中九鸞釵射出的青光勉強撐開颶風缺口，"當年魔尊......"
    薑塵已經聽不清後續。
    他的道袍被空間碎片割成布條，左臂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更糟糕的是時空靈眸開始不受控製地回溯畫麵——他看見十五歲那年跌落寒潭，看見第一次握住承影劍時劍柄的霜花，最後定格在庫房牆上帶血指甲劃出的"偽君子"。
    "薑塵！"沈逸的怒吼帶著引力訣特有的震顫，兩顆引力光球在他掌心坍縮成黑洞，"西南巽位！"
    薑塵本能地朝指定方位劈出劍光，卻見那黑霧瞬間化作透明。
    劍氣穿透虛空打在礁石上，炸起三十丈高的水牆。
    旁觀人群響起驚呼，有個穿鵝黃襦裙的女修捂住嘴，她腰間的藥王穀玉佩叮當作響。
    七次形態轉換。
    薑塵默數著，舌尖抵住上顎壓住翻湧的血氣。
    他突然想起七日前在古戰場廢墟找到的那卷《逆脈訣》，羊皮卷末尾的警告還曆曆在目：逆運周天，九死一生。
    巨蟒再次化為颶風的瞬間，薑塵做了個讓所有人倒吸冷氣的動作——他並指如刀，生生截斷了自己右臂三條主經脈。
    逆行的靈力在斷口處爆出金芒，原本紊亂的靈力場竟被他強行納入體內循環。
    "他在用命換靈力！"藥王穀女修甩出九轉還魂丹，卻被戰場外圍的結界彈開。
    沈逸的引力場突然暴漲，二十七顆光球結成困陣，為薑塵爭取到至關重要的三息時間。
    金芒已蔓延到承影劍全身。
    當薑塵揮出這一劍時，時空仿佛出現斷層，劍鋒軌跡上殘留著七重虛影。
    黑霧發出類似玻璃迸裂的聲響，顯露出核心處巴掌大的青銅羅盤——那羅盤正中嵌著的火焰紋章，與庫房物資清單上的印記如出一轍。
    巨蟒殘軀轟然墜海時，薑塵聽見極其細微的機械轉動聲。
    青銅羅盤裂成兩半的刹那，有縷黑煙順著承影劍爬向他手腕，在表麵烙下青紫色咒印。
    海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本該平靜的脈脈突然吞吐出妖異的紫光。
    "不對！"薑塵伸手抓向正在消散的黑煙，指尖卻穿過虛無。
    沈逸的傳訊玉簡再次亮起，昆侖鏡投影出的符文比之前扭曲得更厲害，某個熟悉的靈力波動正在鏡麵一閃而逝。
    承影劍爆發的金芒吞沒了整個海域。
    薑塵左手捏碎三顆上品靈石，暴烈的靈氣順著斷脈灌入劍鋒。
    青銅羅盤在湮滅前發出刺耳鳴叫，無數黑煙凝成骷髏狀撲向修士陣營。
    "收網！"沈逸雙臂交疊猛然下壓，二十七顆引力光球瞬間收縮成囚籠。
    修士們配合默契地祭出本命法寶，各色靈光織成天羅地網，將逃竄的黑霧盡數逼回薑塵劍勢範圍。
    時空靈眸突然捕捉到羅盤內核的幽藍光點。
    薑塵瞳孔驟縮，劍勢硬生生在半空折轉七次，金芒如遊龍般穿透那個比針尖還小的能量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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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海域響起瓷器碎裂的脆響，黑霧如同被陽光灼燒的積雪般消融。
    海底紫光突然暴漲。
    薑塵踩著承影劍俯衝而下，右手五指插入沸騰的靈脈本源。
    時空靈眸強行第三次啟動，他看見靈脈深處糾纏著數百根透明絲線——每根絲線末端都係著個扭曲的符咒。
    "九曜封魔印！"瑤姬的驚呼聲裏帶著顫音。
    她甩出九鸞釵劃破掌心，精血化作符咒貼住靈脈缺口，"這是上古時期封印域外天魔的..."
    薑塵已經聽不清後續。
    他的經脈在逆運周天的摧殘下寸寸斷裂，卻憑著意誌力將靈力凝成細針，精準挑斷那些透明絲線。
    當最後一根絲線崩斷時，靈脈突然發出清越的龍吟聲，紫光化作萬千星雨灑落海麵。
    "成了！"沈逸踉蹌著跌坐在礁石上，引力光球盡數破碎。
    修士們怔怔望著恢複澄澈的靈脈本源，不知是誰先喊了聲"薑真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頓時響徹雲霄。
    瑤姬的九鸞釵當啷落地。
    她跌跌撞撞穿過人群，在薑塵墜落瞬間撲進他染血的懷抱。
    修士們自發圍成圓陣，藥王穀女修顫抖著將九轉還魂丹塞進薑塵口中，卻發現他渾身經脈都在滲出金血。
    "三個月。"薑塵沙啞的聲音讓全場寂靜，他推開瑤姬的攙扶，染血的道袍在靈脈光輝中獵獵作響，"我需要閉關重塑經脈。"
    沈逸突然按住他肩膀，昆侖鏡投影出的符文正在劇烈扭曲："你感覺到了？
    最後那根絲線斷裂時..."
    "不是此界之物。"薑塵凝視著掌心未消散的金芒。
    時空靈眸殘存的畫麵裏，他看見星空深處睜開百萬雙猩紅眼眸，某種超越認知的龐然巨物正在虛空之外緩緩轉身。
    三日後，無量海岸豎起百丈高的青玉碑。
    修士們用劍鋒刻下"鎮海劍尊薑塵"六個大字時，沒人注意到碑底有道青紫咒印正在緩慢蔓延。
    千裏外的古戰場廢墟裏，半塊青銅羅盤突然泛起幽光，表麵火焰紋章竟與星空某處遙相呼應。
    當夜，薑塵在洞府調息時突然睜眼。
    時空靈眸不受控製地映出恐怖畫麵：那些消散的黑霧正在星空之外重新凝聚，形成遮天蔽日的巨掌輪廓。
    掌紋間流淌的，赫然是青銅羅盤上的火焰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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