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塵將瑤姬放在靈泉旁時，手腕經脈還在滲著血珠。
    三天前引爆青銅鼎的代價比想象中更重，時空靈眸至今蒙著層灰翕，看東西總帶著血色重影。
    "他們不會罷休。"瑤姬用冰焰裹住他滲血的指尖，南疆特產的九幽石在她發間泛著冷光。
    三千裏外飄來的血腥氣裏，混著某種腐朽的檀香味。
    這種味道薑塵在七十二峰崩塌時就聞到過。
    當時青銅鼎炸開的碎片中，有塊刻著鬼麵紋的玄鐵令箭擦過他耳際，現在想來那令牌斷裂的紋路，與黑袍人展開的陣圖邊緣如出一轍。
    他捏碎第七塊靈石補充靈力時，護山大陣突然發出裂帛聲。
    西南陣眼處的符文扭曲成蜘蛛形狀，本該流動的靈氣凝成墨綠色結晶——這是南疆巫蠱一脈最擅長的蝕靈咒。
    "調虎離山。"瑤姬的骨鞭尚未修複，此刻纏在腕間的半截鞭子突然繃直。
    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正是他們存放九轉還魂丹的庫房方向。
    薑塵的靈眸驟然刺痛。
    那些墨綠結晶裏藏著細如發絲的蠱蟲，正沿著靈力脈絡反向侵蝕陣眼。
    若在巔峰時期，萬象引力訣瞬間就能碾碎這些陰毒玩意，但此刻他剛逼出三滴本命精血的身體，連抬手指都像扛著千斤鼎。
    冰藍色靈焰突然包裹全身，瑤姬把最後半塊九幽石拍進他掌心："東南三十裏，他們在用血祭催動咒術。"她唇角溢出的血染紅衣襟，強行催動極寒之氣讓她丹田出現了裂紋。
    引力場撕開空間時，薑塵看見七個黑袍人圍坐在白骨祭壇四周。
    他們腳下踩著聯軍修士的屍體，祭壇中央懸浮的正是那塊鬼麵令牌。
    當墨綠色咒文爬滿他衣擺的刹那，時空靈眸終於捕捉到咒術核心——藏在令牌裏的半截指骨。
    "破!"引力扭曲了祭壇上方的空間，五個黑袍人當場被自己的咒術反噬。
    剩下兩人化作黑霧遁逃，卻被突然凝固的空氣困住身形。
    薑塵染血的手指扣住令牌，屬於化神期修士的威壓碾碎了所有咒文。
    聯軍殘部在三百丈外的山丘露出蹤跡。
    當看到兩個黑袍人的頭顱滾落祭壇，那些鑲金鑲銀的法袍立即四散奔逃。
    有個元嬰修士慌不擇路撞上自己布下的禁製，炸開的火光映出薑塵玄色衣袍上的暗紋，那是靈力透支到極限的征兆。
    瑤姬趕來時，他正用最後的力量焚燒整座祭壇。
    鬼麵令牌在冰焰中發出尖嘯，某道血色虛影剛要成型，就被引力場撕成碎片。"是鬼靈宗的移魂術。"她碾碎試圖鑽進地底的蠱蟲，"這些咒術至少要準備兩個月。"
    薑塵將焦黑的指骨拋進深淵，遠處潰逃的聯軍正撞上聞訊趕來的各派修士。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七十二峰崩塌的轟鳴似乎還在天地間回蕩，而那些曾被各方勢力把持的靈脈，此刻正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純淨靈氣。
    瑤姬看著他在廢墟中挺拔如劍的背影，突然想起三日前青銅鼎炸裂時，那些倒灌進敵人陣中的血色光柱。
    當時薑塵周身纏繞的法則之力，與此刻他凝視新生靈脈的眼神微妙重合，仿佛有某種超越境界的東西在悄然凝聚。
    黎明將最後一縷黑霧驅散時，七十二峰廢墟上已聚滿各派修士。
    薑塵踩碎腳下最後一塊鬼麵令牌，廢墟中央突然升起九道靈泉，汩汩清泉衝刷著染血的石階。
    "靈脈純度提升了三成！"有人驚呼。
    原本被各派私藏的三十六條主靈脈，此刻竟如銀蛇般在空中交織成網，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暈。
    薑塵玄色衣袍無風自動。
    時空靈眸殘留的血色突然化作金紋，七十二座虛化的山峰在他身後若隱若現。
    當第七道靈泉漫過瑤姬的裙角，在場所有修士的佩劍突然發出共鳴。
    "自今日起——"
    聲浪裹挾著化神威壓蕩開千裏雲霧，正在修複護山大陣的沈逸猛然抬頭，看見天幕浮現出玄奧陣圖，"修士不得私占靈脈。"
    瑤姬指尖的冰焰凝成玉簡。
    那些曾被大派壟斷的修煉聖地，此刻清晰標注在陣圖之上。
    幾個世家長老剛要開口，發現周身靈力竟被靈脈大陣鎖住。
    "成立監察使。"薑塵抬手虛握，空中靈脈突然降下七道金光。
    七位在混戰中守護凡人的散修被靈力托起，他們破損的丹田正被靈脈本源急速修複，"每十年輪換。"
    山腳下爆發出歡呼。
    某個背負斷劍的少年修士突然跪下，他卡了三十年的瓶頸竟在靈脈照耀下開始鬆動。
    越來越多修士朝著光柱方向躬身行禮，七十二峰虛影漸漸凝實。
    瑤姬望著薑塵被金光籠罩的側臉，發現他滲血的手腕正在顫抖。
    三天前強行催動萬象引力訣造成的暗傷，此刻被浩瀚的靈脈能量暫時掩蓋，但那些藏在金光裏的因果線，正悄悄纏繞上他的元嬰。
    "最後一條。"薑塵突然望向東南方，某個正在潰逃的元嬰修士突然定在原地。
    靈脈大陣映出此人三日前屠殺同門的畫麵，其腰間玉佩轟然炸裂，"背棄天道者，誅。"
    當誅字響徹雲霄時，三十六條靈脈同時發出龍吟。
    七十二峰廢墟拔地而起，懸浮在空中的山體被靈泉衝刷成白玉色，山壁上浮現出數百部失傳古籍的投影。
    沈逸禦劍而來時，正看見薑塵眉心金紋裂開細縫。
    那裏麵流淌的已不是靈力，而是裹挾著法則碎片的星輝。
    瑤姬突然按住心口，她的本命玉佩映出薑塵身後若隱若現的虛影——竟是青銅鼎炸裂時出現過的血色光柱。
    "謹遵道尊法旨！"
    十萬修士的聲浪震落了三千裏外的積雪。
    薑塵在漫天金光中閉了閉眼，時空靈眸最深處的灰翕突然顫動，倒映出靈脈大陣某處極細微的扭曲波動。
    當眾人沉浸在靈氣暴漲的狂喜中時，瑤姬看見薑塵將染血的指尖按在新生山峰上。
    白玉般的山體內部，有團墨綠色陰影正在緩慢蠕動，形狀酷似被焚毀的鬼麵令牌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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