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塵的靈魂深處，黑色霧氣正像毒蛇般吐著信子，沿著那道蛛網裂縫一寸寸往裏鑽。
    他能清晰感覺到靈魂本源被腐蝕的刺痛，像有無數細針在紮，又像被烈火灼燒，每一絲靈力的流逝都讓他的意識更模糊一分。
    "堅持住......"他咬著牙，靈魂之力在識海深處勉強結成一道光盾，可那光盾上已經布滿裂痕，"不能讓瑤姬......看到我死的樣子......"
    瑤姬的指尖幾乎要碰到他蒼白的臉頰。
    她跪坐在青石板上，玄色裙裾沾著打鬥揚起的塵灰，發間金步搖亂顫，眼尾的淚痣被淚水暈開，像滴凝固的血。"薑郎！"她的聲音帶著破音，手掌懸在他額前半寸，不敢真的觸碰——上回他靈魂受創時，她不過輕輕碰了下，他就疼得嘔出黑血。
    突然，薑塵的識海泛起漣漪。
    那縷即將侵入的黑霧猛地一頓，像是撞在無形的牆上。
    "誰？"他靈魂一顫，在意識深處喝問。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虛弱的喘息："薑...薑道友，是我，蒼雲子。"
    薑塵瞳孔驟縮。
    三個月前在玄都山，他親手擊碎了這個魔道散修的金丹。
    當時蒼雲子雙眼泛著詭異的幽藍，渾身繚繞著和此刻黑霧同出一源的邪氣，分明是被什麽東西操控了心智。
    "你...不是被我......"
    "那邪物用禁術控製了我。"蒼雲子的聲音裏帶著苦澀，"前日它抽取我魂魄力量時，我趁機咬碎了藏在齒中的清神丹。
    那些被它篡改的記憶像破布一樣剝落，我才看清自己這半年殺了多少無辜百姓......"他頓了頓，靈魂波動裏溢出濃重的悔意，"薑道友當日廢我修為，反倒是救了我。
    如今我隻剩殘魂，若能助你擊退這邪物......"
    話音未落，薑塵便覺識海一暖。
    一道帶著淡淡藥香的青色光流從虛空中湧來，不似他慣常使用的淩厲劍氣，倒像春溪漫過卵石，溫柔卻堅定地包裹住他受損的靈魂。
    "這是......"
    "我畢生溫養的魂元。"蒼雲子苦笑道，"當年為修奪魂術，我攢了三百年的魂元。
    如今這些髒東西於我無用，倒不如......"他的聲音突然弱了下去，"薑道友，快用它補你的防線！"
    薑塵沒再猶豫。
    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裏沒有半分惡意，甚至帶著幾分灼人的溫度——那是悔過者靈魂的熱度。
    他念頭一動，將青色魂元引向那道裂痕。
    "哢嚓！"
    識海傳來清脆的響聲。
    原本搖搖欲墜的光盾突然暴漲三寸，黑霧被震得向後退了尺許。
    "怎麽可能？！"那陰冷的聲音終於有了慌亂，"你明明靈力枯竭......"
    "因為有人和我站在一起。"薑塵的聲音在識海炸響。
    他閉目抬手，指尖凝出一束銀光——那是他用"時空靈眸"演化的靈魂仙法"破妄指"。
    從前這招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此刻有蒼雲子的魂元支撐，銀光竟比往日粗壯三倍。
    "去！"
    銀芒劃破黑霧，像利刃切開腐肉。
    被擊中的黑霧發出尖嘯，化作無數黑點逃竄，卻在觸到青色魂元時被灼燒，發出"滋啦"的聲響。
    "薑塵！他動了！"
    外界，瑤姬的驚呼混著此起彼伏的歡呼。
    原本僵立如雕塑的薑塵，睫毛突然劇烈顫動，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血色。
    他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抬起，指尖銀芒流轉，竟在半空劃出一道半透明的劍痕。
    "贏了？贏了！"
    "薑先生果然是天命所歸！"
    圍觀的修仙者們爆發出呐喊。
    有幾個年輕修士激動得直跺腳，腰間的法器都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
    瑤姬卻沒跟著歡呼。
    她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裙角，指節泛白。
    她看見薑塵額角的青筋仍在跳動，看見他眼底偶爾閃過的痛苦，更看見那道銀芒裏，有幾縷若隱若現的青霧正和銀光糾纏，像兩條爭食的蛇。
    "不好！"薑塵在識海低喝。
    蒼雲子的魂元雖強，到底和他的靈魂本源屬性不同。
    此刻兩股力量在他識海翻湧，時而相互排斥，時而勉強交融，每一次碰撞都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穩住......"他咬著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這痛意讓他清醒幾分，"時空靈眸"的能力突然不受控地運轉起來——他看見自己的靈魂像團混亂的線球，青芒和銀芒的絲線纏成死結。
    "對了！"他突然想起，當年為了控製"時空靈眸"的副作用，他曾用精神力模擬過七十二種頻率。
    此刻他分出一縷意識，將青芒的頻率調整到和自己靈魂共振的節奏。
    "嗡——"
    識海突然安靜下來。
    青芒和銀芒像久別重逢的老友，緩緩纏繞著融為一體，化作更璀璨的光華。
    薑塵感覺自己的靈魂突然"長大"了一圈，從前需要蓄力的"破妄指"，現在竟能連續發出三道。
    "該結束了。"他抬手，第三道銀芒裹著青霧直刺黑霧核心。
    那陰冷的聲音終於慌了："不！我還有......"
    "轟！"
    銀芒穿透黑霧中心，炸出刺目的白光。
    外界眾人隻見薑塵周身騰起萬丈光焰，將那團籠罩戰場的陰雲撕得粉碎。
    陽光重新灑在青石板上，照得瑤姬臉上的淚痕亮晶晶的。
    "薑郎！"她撲過去，卻在觸到他肩膀時頓住——他的身體正在微微發抖，額角全是冷汗，連站都站不穩。
    "我沒事。"薑塵勉強扯出個笑，伸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隻是......"
    他的笑容突然凝固。
    識海深處，那團被擊潰的黑霧正瘋狂凝聚，竟在核心處形成一個漆黑的旋渦，像隻擇人而噬的眼睛。
    "小心！"蒼雲子的聲音突然尖厲，"它要同歸於盡！"
    薑塵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能感覺到那旋渦裏的力量比之前強了三倍，帶著毀天滅地的瘋狂。
    他握緊瑤姬的手，指尖掐進她掌心——不是為了借力，而是怕自己撐不住時，會先鬆開她的手。
    "這一次......"他望著那旋渦，喉結滾動，"換我不會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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