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小跑著奔向路邊停著的那輛庫裏南，發梢在陽光下揚起一道雀躍的弧線。
    她拉開車門時帶進一陣清甜香味：“你不是說今天很忙，怎麽還過來了？”
    霍驍修長的手指幫她解開脖子上的圍巾，溫熱的指腹不經意擦過下頜骨：“來給某個小朋友加油。”
    圍巾被拋向後座時掠過真皮座椅發出沙沙輕響：“可惜有人表現太好了，沒給我這個機會。”
    “才沒有晚！”時歡抱住他的右臂輕輕搖晃。
    她仰起臉一副求誇的表情：“陳導讓我試了兩種演法呢，最後那個長鏡頭...”
    霍驍低笑，想起剛剛陳岩發給他的短信：「老霍你從哪挖的寶貝？這姑娘眼裏有刀。」
    昨晚他不過隨口提了句“公司新人去試鏡”，沒想到那家夥，還特意發來這麽一句。
    “我看看，”他故意板著臉捏她鼻尖，“哪來的小刀這麽厲害？”
    “你在說什麽啊？”時歡皺起鼻子躲開，卻撞進他帶著雪鬆氣息的懷抱。
    下午三點的陽光正好，人行道旁的樹影子斜斜地投在車前窗上，像一幅流動的剪紙畫。
    霍驍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了兩下：“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時歡把玩著安全帶，搖了搖頭：“今天沒事了，就等陳導的通知。”
    她轉頭看向窗外，陽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躍，“晚上要早點休息，明天上午還要去城南拍那個兒童基金的公益廣告呐。”
    “那現在...”霍驍側過臉看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時歡驚訝地睜大眼睛：“你不用回公司嗎？”
    她掰著手指數，“昨天方特助還說，最近那個並購案...”
    “出都出來了，”霍驍輕笑，伸手將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總得給方平找點事做。”
    他頓了頓，“不然他那麽高的薪水，不是白拿了？”
    時歡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裏像被塞進了一顆跳跳糖，劈裏啪啦地炸開甜蜜的泡泡。
    她突然意識到，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正式的約會。
    “我想...”她咬了咬下唇，眼睛亮晶晶的，“去中央大廈，好不好？”
    霍驍的指尖在方向盤上停頓了一瞬。
    中央大廈的第九十八層。
    葉時歡的指甲幾乎要嵌入霍驍的西裝麵料。
    她像隻受驚的樹袋熊般掛在他身上。
    “是誰吵著要來的？”霍驍低笑，胸腔的震動透過衣料傳來。
    他故意往玻璃棧道邊緣又邁了半步，時歡立刻發出小貓似的嗚咽。
    “我...我怎麽知道這麽高！”她把臉埋得更深了，聲音悶在他胸口，“電視上看也沒這麽可怕啊......”
    霍驍托住她的腰，溫熱的掌心透過薄衫傳來溫度：“之前是誰在樓下轉悠半天，還抱怨沒能上來很可惜的？”
    他故意學她當初的語氣：“我錯過了時間，下次早點來～”
    時歡伸手掐他的腰。
    那晚她來這裏時，還在處心積慮的想方法接近他。
    誰能想到，再來這裏時，這個曾經遙不可及的男人正摟著她的腰，任由她弄皺價值六位數的定製西裝。
    她試探性的往前又邁了兩步，“就...就這裏吧，”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這裏視野也挺好。”
    霍驍卻沒有停下。
    他鬆開她，獨自走到玻璃棧道的邊緣。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仿佛下一秒就要融進漫天霞光裏。
    “時歡，”他轉身，背後是萬丈高空，“隻有當你站在真正的位置上，才能知道腳下的風景有多真實。”
    時歡望著他身後的城市光影，又低頭看了看兩人之間短短的幾步距離。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節分明。
    “相信我。”霍驍向前一步，手指穿過她的指縫，將她冰涼的手完全包裹。
    他的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以一種不容拒絕又小心翼翼的姿態，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裏。
    “跟著我走。”
    第一步邁出時，時歡的膝蓋軟得像棉花。
    霍驍的手臂立刻收緊，讓她大半重量都倚在自己身上。
    第二步，她的高跟鞋在玻璃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嚇得閉緊了眼。
    “看腳下。”霍驍在她耳邊低語，“看見那些光了嗎？”
    時歡顫抖著睜開眼。
    夕陽的餘暉透過全景玻璃潑灑進來，將整個觀景台染成蜜糖般的琥珀色。
    腳下88層的透明玻璃外，暮色中的北城，晚高峰的車流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上拖曳出金色的光痕，遠處寫字樓的玻璃幕牆反射著最後一縷絳紫色的晚霞。
    她還看見自己的倒影與霍驍的身影重疊在玻璃上。
    暮色溫柔地模糊了高樓銳利的輪廓，連最恐高的恐懼都被鍍上一層浪漫的金邊。
    第三步，第四步......當霍驍終於帶著她完全站在玻璃棧道中央時，時歡突然明白了他的話。
    方才隔著玻璃窗看到的風景再美，都不及此刻腳下真實的戰栗。
    那些曾令她恐懼的虛空，此刻正托起一片令人窒息的美。
    霍驍的手突然覆上她按在玻璃上的手背：“那一片是金融街。”
    他帶著她的手指在玻璃上畫著一條線，“我每天上班都是這麽走的。”
    時歡望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手指移動了下：“景園是在這個方向嗎？”
    “再往左些。”他調整她的手腕角度，“看到那片綠色的陰影了嗎？那是......”
    話戛然而止。
    時歡的手僵在半空，“霍驍...”她仰頭，發現他正凝視遠方某個點。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想起他上次半夜一個人來此，難道是因為薛慕晴嗎，又或者，是宋樂言？
    觀景台的廣播正在播放安全須知，機械女聲填補了這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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