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車窗，時歡的手機屏幕在昏暗的車廂內亮得刺眼。
    陸沉的消息就那樣明晃晃地躺在手機裏。
    「寶寶，今天雨太大了，你別過來了。」
    時歡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複。
    霍驍的目光始終落在前方的道路上，神色平靜得近乎淡漠。
    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節奏緩慢而規律，像是某種無聲的計時器。
    “要現在下車嗎？”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前麵路口可以停。”
    時歡一怔，抬眸看向他。
    霍驍的側臉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冷峻，下頜線條緊繃，眉宇間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倦意。
    “不用。”她輕聲說，將手機屏幕按滅。
    霍驍的指尖在方向盤上停頓了一瞬，隨即打了轉向燈，車子流暢地拐入右側車道。
    雨勢漸大，車窗上的水痕交織成網。
    她應該拒絕的。
    她之前不就是計劃好了，在車上把東西還給他就回去嗎？
    可此刻，坐在霍驍的車裏，聞著熟悉的雪鬆氣息，她竟鬼使神差地選擇了留下。
    “你最近很忙？”她試圖打破沉默。
    “還好。”霍驍的回答依舊簡短。
    時歡抿了抿唇。
    “身上的傷……還疼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霍驍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舒展。
    “不礙事。”
    又是一陣沉默。
    時歡突然覺得有些窒息。
    她認識的霍驍不會這樣對她沉默寡言。
    曾經的他會挑眉嘲笑她的穿搭，會在她熬夜背台詞時遞上一杯熱牛奶，會在她通過試鏡的時候，一遍遍的說她是他的驕傲。
    而現在，他們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
    她知道他在生氣。
    雨水在車窗上扭曲了城市的輪廓。
    “司南城和盛天淮......”她停頓了一下，“要對你的智能網絡項目下手。”
    霍驍嗯了一聲。
    “你知道？”
    “他們已經出手了。”
    時歡轉頭看他：“那你有沒有......”
    “沒事。”
    雨刷器劃過玻璃的聲響填補了對話的空白。
    “他......”他突然開口聲音軟了下來，“傷恢複得怎麽樣？”
    其實他比誰都清楚陸沉的病情。
    袁紹康每天都會跟他說陸沉的康複進度。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不過是漫長雨夜裏一個笨拙的借口。
    “恢複得還行。”
    當車子緩緩停進翠湖軒的庭院時，霍驍的手機亮起。
    時歡無意間瞥見鎖屏上的日程提醒：
    【6.7 時歡生日】
    她的呼吸微微一滯。
    那是下周的日期，連她自己都忙忘了。
    雨幕中的霓虹燈牌在霍驍輪廓上投下變幻的光影。
    他解開安全帶，皮質座椅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現在下車的話......”他的聲音突然被手機鈴聲打斷。
    時歡看著屏幕上跳動的「陸沉」二字，心跳突然加速。
    在鈴聲第二次響起時，霍驍已經推開車門。
    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肩膀，但他恍若未覺，隻是撐開黑傘繞到副駕這邊。
    “接吧。”他將傘麵完全傾向她那一側，“我先進去點菜。”
    雨水順著傘沿滴落，時歡站在車旁，看著霍驍的背影消失在餐廳的玻璃門後。
    手機還在掌心震動，屏幕上“陸沉”兩個字不斷閃爍。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寶寶？”陸沉的聲音透過雨聲傳來，“怎麽這麽久才接？”
    “剛在車上，沒聽見。”時歡下意識望向餐廳方向，透過雨幕，她看見霍驍正站在落地窗前和侍者交談，側臉在暖色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吃飯了嗎？”陸沉的語氣輕快。
    時歡的視線落在控台上的絲絨盒子上，“正準備跟朋友吃。”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好，到家了跟我說一聲。”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溫柔，“記得別淋雨。”
    雨下得更大了，打濕了時歡的裙擺。
    掛斷電話，陸沉看著手機裏剛剛陸瑩發過來的相片。
    雖然光線模糊，但他還是一眼能夠看出，那是時歡與霍驍。
    餐廳裏，霍驍已經選好了靠窗的位置。
    見她進來，他起身為她拉開椅子，見她身上帶著潮濕的水汽，問：“衣服濕了？”
    時歡搖搖頭，坐了下來。
    餐廳裏播放著舒緩悠揚的音樂。
    時歡輕輕攪動著麵前的檸檬水，冰塊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怎麽了？不合胃口？”霍驍的聲音從對麵傳來，低沉而溫和。
    時歡抬起頭，對上那雙帶著三分笑意的眼睛。
    霍驍的領帶一絲不苟地係在修長的脖頸上，整個人散發著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
    餐廳裏不少女性都在偷偷打量他，而他卻隻專注地看著她。
    “沒有，隻是不太餓。”時歡放下玻璃杯，衝他笑了笑。
    餘光卻瞥見餐廳入口處走來個熟悉的身影。
    盛天淮穿著深藍色襯衣，臂彎裏搭著件黑色西裝外套。
    他身邊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金絲眼鏡後是一雙精明的眼睛，兩人正低聲交談著什麽。
    盛天淮的側臉線條在餐廳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分明，下頜線條堅毅，眉宇間是慣常的冷峻。
    時歡的手指微微收緊，玻璃杯上凝結的水珠沾濕了她的指尖。
    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距離上次宴會已經過去幾天了，兩人再也沒見麵，也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
    盛天淮似乎感應到了什麽，腳步在經過他們這桌時突然一頓。
    他轉過頭，目光先是在時歡身上停留了半秒，然後轉向霍驍。
    “霍總，真巧。”盛天淮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他伸出手，“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
    霍驍放下餐刀，起身時襯衫袖口露出一截銀色腕表。
    “盛總，周總。”他嘴角掛著禮節性的微笑，與他們一一握手。
    時歡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頭，正好對上盛天淮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雙眼睛比記憶中的更加深邃，像是能把人吸進去的漩渦。
    “葉小姐又見麵了。”盛天淮的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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