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漆黑的眸子裏映出他緊繃的麵容：“我誰都不要了。”
    是啊，她在跟陸沉沒分手的情況下，跟霍驍上床了。
    她還怎麽能跟陸沉在一起？
    “葉時歡，”霍驍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帶著壓抑的怒意，“你敢。”
    “你再逼我，”時歡掙開他，後退一步，“我......我明天就跟別人睡。”
    霍驍冷笑一聲，再次逼近她：“你要跟誰？”他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帶著危險的意味，“那個衛遠嗎？”
    時歡一愣。
    她隻是被他逼急了隨口說的，怎麽還扯上衛遠了？
    她的沉默讓霍驍眼底翻湧起更濃烈的醋意。
    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葉時歡，有了我跟陸沉還不夠嗎？”
    他的聲音低得近乎嘶啞，“你還想著找第三個男人？”
    時歡突然覺得荒謬至極。
    她推開霍驍，“算了，我不想跟你講了。”
    窗外，東京的夜空開始飄起細雨。
    霍驍坐在一片狼藉的床上，看著浴室門關上，聽著裏麵響起水聲，一拳砸在床頭。
    溫熱的水流從花灑傾瀉而下，衝刷著時歡的肌膚，卻怎麽也洗不掉身上那些曖昧的痕跡。
    她仰起頭，任由水流打在臉上，分不清是熱水還是眼淚。
    她剛剛對霍驍說的那些話，並不完全是氣話。
    ——她確實後悔了。
    不是後悔和霍驍發生關係，而是後悔自己怎麽就沒能堅持住。
    明明知道不該這樣，明明知道事情會變得更複雜，可當他吻她的時候，她還是沉淪了。
    水珠順著她的發絲滑落，時歡抬手捂住臉，喉嚨裏溢出一聲壓抑的哽咽。
    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霍驍，更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陸沉。
    ——事情被她弄得越來越糟了。
    她開始厭惡自己。
    她怎麽能同時愛上兩個男人？
    怎麽能一邊和陸沉維持著關係，一邊又無法抗拒霍驍的靠近？
    她這樣，和那些腳踩兩隻船的人有什麽區別？
    水流漸漸變涼，可時歡卻一動不動，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明明最討厭被人操控，可到頭來，她卻成了那個最搖擺不定的人。
    浴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時歡。”霍驍的聲音隔著門傳來，低沉而克製，“你還要在裏麵躲多久？”
    時歡沒有回答，隻是關掉了水。
    鏡子上覆滿水霧，她伸手抹開一片，看著裏麵那個模糊的自己。
    眼睛紅腫，嘴唇微腫，脖子上還留著霍驍留下的吻痕。
    她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她連自己都騙不了，又怎麽去騙別人？
    花灑的水聲已經停了二十分鍾，磨砂玻璃上凝結的水珠一顆顆滑落。
    霍驍第三次抬手敲門時，指節在門板上叩出的聲響比前兩次輕了許多。
    “歡歡，開門。”
    浴室裏傳來陶瓷擺件被碰倒的輕響。
    時歡盯著自己皺了皮的腳皮，突然想起陸沉總說她泡澡時會像貓一樣把腳趾泡得皺巴巴的。
    門鎖“哢噠”轉開時帶起一陣潮濕的暖風。
    霍驍看著站在水霧裏的時歡，她發梢還滴著水，眼尾泛著不自然的紅。
    “我沒事。”時歡搶先開口，她試圖擠出一個笑，卻發現嘴角重得抬不起來。
    霍驍歎了口氣，伸手把她摟進懷裏。
    他掌心貼在她後頸，像給受驚的貓順毛般輕輕摩挲著：“歡歡，我不逼你。”
    時歡的額頭抵在他鎖骨處，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你想要的我都答應你。”霍驍的下巴蹭過她發頂，“但我隻有一個條件。”
    浴室頂燈在水汽折射下變成朦朧的光暈，時歡看見他喉結滾動時投在牆上的陰影：“不要斷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句話像把鈍刀，緩慢地剖開她胸腔。
    時歡突然伸手環住他的腰，霍驍也同樣把她摟得更緊。
    “霍驍，”她的聲音悶在他胸口，“我好討厭我自己。”
    男人肌肉瞬間繃緊，掌心按住她後腦勺：“不許......”
    “你聽我把話說完。”
    時歡抬頭時，一滴水珠從她下巴滑落，掉進他的衣領裏。
    她盯著他露出了的鎖骨，有些不敢抬眼，“我知道你們倆都很愛我......”
    窗外突然傳來救護車的鳴笛，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
    霍驍的拇指撫過她眼下，蹭掉一抹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水珠的潮濕：“所以？”
    “所以更討厭了。”
    時歡終於看向他眼睛，“我明明...明明應該更果斷的。”
    她的指甲掐進他腰側的衣服裏，“可是想到要推開你們任何一個......”喉嚨裏突然湧上的酸澀讓她說不下去。
    霍驍突然托著她臀，把人抱起來，時歡條件反射地夾住他的腰。
    “那就別推。”霍驍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大理石冰冷的觸感透過浴袍傳來。
    他雙手撐在她身側，“我不會讓陸沉發現我們的......”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鼻尖蹭過她耳垂，“好不好。”
    時歡的睫毛顫了顫，又有一滴水珠從發梢滑落，順著她的頸線沒入浴袍領口。
    霍驍的目光追著那滴水珠，喉結滾動了一下。
    “我不要身份，行不行？”
    時歡張了張嘴，有些沒反應過來。
    霍驍沒等她回答，自顧自地繼續道：“兩個月後你回國，我可以在公司裝作和你隻是上下級。”
    他的指尖順著她的下頜線滑到耳垂，輕輕捏了捏，“私下......”他頓了頓，聲音更啞，“你想見我，我就來。你不想，我就等。”
    時歡的眼眶突然紅了：“霍驍......”
    “噓。”他抵住她的唇，不讓她說下去，“別現在拒絕我。”
    他的額頭貼上她的，呼吸交纏，“至少等我離開東京再說。”
    窗外，東京的夜色深沉，遠處的霓虹燈在雨後的玻璃上暈開。
    時歡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裏麵翻湧著她熟悉的執念，還有更深的東西......
    讓她心口發疼的東西。
    “你會後悔的。”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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