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大學醫學部的vip病房區安靜得過分，走廊盡頭偶爾傳來護士推車滾輪的聲響，又很快消失。
    時歡和陸沉的病房被安排在相鄰的兩間，中間隻隔著一道可以雙向開啟的隔牆。
    不過大多數時候都鎖著，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界限。
    三天了，霍驍始終沒有露麵。
    他們之間的聯係僅限於手機，簡短而克製。
    霍驍從不會在她長時間不回消息時催促，仿佛早已默認她會在陸沉那裏。
    這天，時歡站在陸沉病房門口，剛抬手準備敲門，就聽見裏麵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她推門進去，正看見陸沉彎腰去夠滾遠的蘋果，病號服的後背繃緊，隱約透出繃帶的輪廓。
    他伸手時牽扯到傷口，眉頭微皺，卻還是慢條斯理地伸手去夠，指節修長，骨節分明。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直起身，手裏還攥著一把水果刀，刀鋒在指間轉了個圈。
    陸沉挑眉看她，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偷看我？”
    時歡走過去，彎腰撿起滾到牆邊的蘋果，順手從他手裏抽走水果刀。
    她坐到床邊，低頭削起蘋果，刀刃貼著果皮流暢地滑下，長長的果皮垂落，一點都沒斷。
    陸沉懶洋洋地躺回病床上，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
    她垂著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鼻尖到下巴的線條幹淨利落，唇色因為恢複期而顯得淡，卻依舊好看。
    他突然想起雲南那次。
    他也是為了救她，受傷住了院。
    他那時候，躺在床上想讓她削個蘋果，還得看她臉色。
    現在倒好，她主動伺候他了。
    “技術不錯，”他拖著調子，嗓音懶散，“比上次好多了。”
    時歡唇角彎了彎，沒搭話，隻是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推到他麵前。
    陸沉沒動，反而往後一靠，笑得痞裏痞氣：“喂我。”
    時歡抬眼瞪他：“自己沒手？”
    “有啊，”他慢悠悠地抬起手，指尖在她手腕上輕輕一勾，指腹蹭過她的皮膚，帶著點若有若無的撩撥，“但就想讓你喂。”
    時歡盯著他看了兩秒，突然拿起一塊蘋果，直接塞進他嘴裏。
    陸沉猝不及防被塞了滿口，卻笑得更加肆意，舌尖抵著蘋果塊，慢條斯理地嚼著，眼神卻一直鎖在她臉上，像是要把她盯出個洞來。
    窗外，東京的天空湛藍如洗，雲層被風吹散，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瀉下來。
    “甜嗎？”她問。
    “沒你甜。”他笑得散漫，伸手又去勾她的手指，“再喂一塊？”
    時歡沒躲，任由他的指尖纏上來，卻又在他即將得逞時，突然把盤子往旁邊一挪，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自己拿。”
    陸沉“嘖”了一聲，卻也沒惱。
    他反而撐著床沿坐直了些，湊近她耳邊，嗓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惡劣的笑意：“這麽狠心？我可是為你受的傷。”
    時歡又叉起一塊蘋果塞進他嘴裏：“快吃。”
    陸沉咬著蘋果，笑得眼睛都眯起來。
    他忽然伸手，拇指蹭過她嘴角：“剛剛偷吃啥了，都沾到嘴上了。”
    時歡下意識舔了舔唇，反應過來後耳根一熱：“陸沉！”
    “嗯？”他裝傻，“這麽凶，當初是誰說"我們以後都不要受傷了"？”
    時歡被他噎住，幹脆又塞了塊蘋果到他嘴裏：“吃你的。”
    陸沉低笑，喉結滾動著咽下果肉。
    他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歡歡。”
    “幹嘛？”
    “親一下。”他拇指摩挲著她腕骨，眼裏帶著熟悉的痞氣，“就當慰問傷員。”
    時歡抽回手，把果盤整個塞給他：“想得美。”
    陸沉也不惱，慢悠悠地戳著蘋果塊：“那等我好了，可就不是親一下能解決的了。”
    時歡瞪他，卻忍不住笑了。
    陸沉拿起一塊蘋果捏在指尖把玩，語氣漫不經心：“霍驍這幾天沒來？”
    時歡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常：“嗯。”
    陸沉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幾秒，忽然笑了：“想他了？”
    時歡抬眸，眼神平靜：“你想他了？”
    陸沉嗤笑一聲，把蘋果丟進嘴裏，嚼了兩下才道：“我想他幹什麽？我又不喜歡男人。”
    時歡沒接話，刀刃貼著橙皮，一下一下地切著，可果盤裏的橙子卻被切得亂七八糟。
    大小不一，有幾塊甚至被碾出了汁水，黏糊糊地粘在盤底。
    她完全沒注意。
    病房裏一時安靜下來，隻剩下刀刃輕輕劃過果肉的細微聲響。
    陸沉盯著她的手看了幾秒，忽然伸手，指尖在她手背上點了點：“喂。”
    時歡抬眼：“又怎麽了？”
    陸沉唇角噙著笑，眼神卻難得帶了點認真：“我怕你走神切到手了。”
    時歡一愣，低頭看了眼果盤裏慘不忍睹的橙子，一時語塞。
    ……確實切得有點難看。
    她抿了抿唇，沒了反駁他的底氣，幹脆收起了水果刀，直接拿起一瓣橙子塞進自己嘴裏，腮幫子微微鼓起，咀嚼時橙汁溢在唇角。
    她還下意識的舔了一下。
    陸沉看著她，眼裏帶著促狹的笑意。
    時歡當作看不懂他眼裏意思，又塞了一瓣進嘴裏。
    她幾口便把剩下的橙子全吃完了，嘴巴塞得鼓鼓的，像隻偷食的倉鼠。
    陸沉盯著她看了兩秒，突然沒忍住笑了，肩膀微顫，連帶著病號服領口都鬆散了幾分。
    “笑什麽？”時歡咽下橙子，瞪他。
    陸沉伸手，拇指在她唇角輕輕一抹，蹭掉一點橙汁，嗓音低啞：“吃獨食啊，葉時歡？”
    他的指腹溫熱，蹭過她唇畔時帶著細微的摩挲感。
    時歡耳根微熱，偏頭躲開，語氣硬邦邦的：“誰讓你廢話那麽多。”
    陸沉低笑，收回手，指尖上還沾著一點橙子的甜香。
    他故意當著她的麵，慢條斯理地舔了下指腹，眼神卻直勾勾地盯著她，像是某種無聲的挑釁。
    時歡：“……”
    她懶得理他，正要起身去丟果皮，病房門突然被推開，護士端著藥盤走進來。
    看到時歡時已經見怪不怪，甚至笑著打趣：“葉小姐，又來‘查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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