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處理藥材的速度極快，不過半日功夫，便已將所有藥材盡數煉化為精純藥液。
    就在張小生與火羽看得凝神之際，前方突然傳來師祖的沉聲大喝：“小生，就是現在！”
    張小生聞言不敢有半分遲疑，身形一閃便掠向丹爐。隻聽“哢嚓”一聲輕響，爐頂蓋子被他掀開一道細縫。盡管已感受到爐內翻湧的灼熱氣浪，他仍是咬牙鑽了進去。
    “嘶——！”
    在爐外時還覺尚能應對，可一入爐內，他才真正領教到其中的恐怖。隻見爐腔之內竟硬生生分成了兩個極端世界：一側熱浪滔天，仿佛要將血肉都烤化；另一側卻冰寒刺骨，似能凍裂神魂。他不敢怠慢，連忙運轉起鍛體功法，全力抵禦著爐中這冰火交織的極致考驗。
    體內仿佛有兩柄無形巨錘在輪番捶打——一柄裹挾著焚心烈焰，一柄凝著刺骨寒冰。時而如墜熔爐，五髒六腑似要被灼成灰燼；時而又如陷冰獄，血脈筋骨都像要凍裂寸斷。豆大的汗珠剛從毛孔滲出，便被一側的熾熱氣浪蒸騰成白煙，轉瞬間又在另一側的酷寒中凝結成細碎冰晶，黏在皮膚上刺痛難忍。
    他死死咬著牙，強撐著幾乎要潰散的意識，按照師祖先前的指引，一步一挪地向丹爐中央靠近。
    意識漸漸模糊之際，耳畔忽然傳來師祖縹緲如遊絲的聲音，帶著幾分釋然，又藏著深深的期許：“小生……人這一生，怎麽活，全憑自己選。可以守著一方天地無欲無求，也可以去攀更高的山，走更長的路……師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九龍一脈能振興。我雖困於此多年，卻還是盼著你能把這脈傳承接下去……將來若有機會，一定要讓九龍一脈，重見榮光啊……”
    “師祖……”張小生喉間溢出一聲哽咽，滾燙的淚剛湧到眼角，便被爐中寒熱交替的氣流灼成了水汽。
    最終，他還是撐不住了，意識徹底沉入無邊黑暗。
    再次睜眼時，渾身竟透著一股久違的暖意，那種被靈力溫柔浸潤肉身的熟悉感覺，正絲絲縷縷淌過四肢百骸。
    還沒等他細品這份舒暢，耳邊便傳來一聲低喝：“疾！”
    抬眼望去，隻見師祖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神色一凜，迅速探手入懷摸出一張黃符，“啪”地一聲按在他胸口。
    下一秒，“咻”的一聲輕響，張小生隻覺身體驟然失重，隨即化作漫天細碎光點，在眼前漾開一圈微光後，便徹底消散無蹤。
    不過幾息功夫，一道身著宮裝、頭戴皇冠的女子身影便在張小生消失處顯現，周身透著不容置喙的莊嚴氣度。
    她僅用餘光掃過周遭，便沉下臉來，語氣不善地開口：“老東西，煉製十品丹藥竟敢不向聖域報備！”
    師祖緩緩收回手，渾濁的眼底驟然閃過一絲銳芒，卻隻是淡笑道：“聖域規矩，老朽自然不敢違逆。隻是這爐丹藥，並非十階。”
    宮裝女子冷哼一聲，袖中玉手輕抬，一道金光自指尖竄出，在丹爐上方盤旋數圈，帶著審視的意味：“那這縷十階丹藥的氣息，你作何解釋？”
    “就是啊老祖，您煉製十品丹藥，也得多為族中子弟想想才是。”話音剛落，又一道身影從虛空中竄出，快步來到女子身後，那人眉眼竟與師祖有七八分相似，語氣裏帶著幾分刻意的附和。
    “哼！”師祖見了來人，再沒了攀談的興致，冷哼一聲，轉身便向居住的小樓走去。火羽見狀，也連忙緊隨其後。
    “話還沒說清，你豈能就走！”宮裝女子冷聲喝止，聲音裏已帶了幾分威壓。
    “柳如煙，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那女子剛要上前阻攔，道袍老者已搶先一步攔在她麵前，語氣帶著幾分冷硬，“便是我們煉了十品丹藥，又能如何？有本事，你便動用手中權柄來製裁我們！”
    “你……！”柳如煙火氣上湧，鳳眸驟然眯起，眼底寒芒乍現，“青玄子，你這一脈是想公然與聖域為敵？”
    青玄子袖中拂塵輕輕一擺，周身陡然蕩開一圈青色漣漪，將柳如煙散出的威壓消弭於無形：“聖使言重了。若真能拿出實證，老夫甘願領罰。”說罷，他再不多言，一揮袖袍，身影便化作一道青光，消散在原地。
    “這群老不死的……”柳如煙望著空處，銀牙緊咬，眼中殺意翻騰，“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你們一個個連根拔起！”
    再說張小生這邊，當他的身形再次凝現時，隻覺周遭景物熟悉得很。抬眼一看，隻見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老者正盯著自己，眼神裏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哈哈，沒料到你還能完好無損地回來。”老者開口笑道。
    張小生被這突然出現的身影驚得心頭一跳，雙腳猛地一蹬，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老乞丐，原來是你！”看清來人模樣，他這才鬆了口氣，停下腳步。
    “怎麽樣？”老乞丐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現在後悔離開王家村了嗎？”
    張小生定了定神，用力搖頭：“我不後悔！”
    若是當初沒有離開王家村，恐怕此刻早已成了邪教修士養魂靈器中的一縷殘魂。真正讓他心頭刺痛的，是翠嬸出事時，自己連站出來阻止的實力都沒有。
    “不後悔就好。”老乞丐點點頭，語氣沉了幾分，“你如今剛恢複實力，最要緊的是先把體內那股力量穩住。其他的事，等你緩過來再說。”
    張小生聞言心頭一動，當即在劍塚中尋了處平整之地，盤膝坐下，閉目調息。隻覺體內那股新生力量如奔湧江河，雖洶湧磅礴，卻帶著幾分桀驁難馴，在經脈中衝撞遊走，引得陣陣刺痛。
    老乞丐見狀，從懷中摸出個破舊酒葫蘆，拔開塞子仰頭灌了一大口，隨即“噗”地一聲，將酒霧噴向張小生。那霧靄在空中化作點點金芒，如星子般簌簌墜入他體內。
    “凝神靜氣，引這股力歸於丹田。”老乞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似在牽引著他掌控體內的洶湧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