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的清晨總是帶著淡淡的藥香，晨霧繚繞間，李瑾瑜坐在竹屋前的石凳上，手中握著一杯清茶。柳如眉正彎腰整理著曬在竹匾上的草藥，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的發梢，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暈。
    這一個月來，他的傷勢在藥王穀的調理下逐漸好轉，胸口那道血色咒紋也淡得幾乎看不見了。每日與柳如眉一同采藥、煎藥，偶爾陪穀主下棋鬥嘴，日子平淡卻安心。
    他望著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曾幾何時，他追逐龍紋玉的力量，渴望在江湖中揚名立萬，甚至幻想過權傾天下。可如今，他竟覺得，若能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也不錯。
    “看什麽看？”柳如眉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頭瞪了他一眼，卻掩不住耳尖的一抹微紅。
    李瑾瑜輕笑：“看你好看。”
    “油嘴滑舌！”她抓起一把草藥丟過來，被他笑著躲開。
    然而，這份寧靜很快被打破。
    正午時分，藥王穀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穀口守衛的弟子匆匆跑來：“穀主！朝廷……朝廷來人了！”
    李瑾瑜眉頭一皺，與柳如眉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起身。
    不多時，一隊身著錦衣的侍衛踏入穀中，為首的是一名麵容肅穆的宦官，手中捧著一卷明黃聖旨。
    “李瑾瑜接旨——”
    穀中眾人紛紛跪下，李瑾瑜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
    宦官展開聖旨，尖細的聲音回蕩在山穀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瑾瑜誅殺逆賊謝無塵有功，特封為‘鎮國侯’，賜府邸一座，黃金千兩，即日入京受封，不得有誤。欽此——”
    聖旨念完，穀中一片寂靜。
    李瑾瑜低著頭，眸光晦暗不明。
    宦官合上聖旨，笑眯眯道：“侯爺，陛下對您可是器重得很呐，還請速速收拾行裝，隨咱家回京吧。”
    柳如眉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卻被李瑾瑜悄悄按住手腕。
    他緩緩起身，接過聖旨，語氣平靜：“臣，領旨謝恩。”
    待朝廷的人退到穀外等候，柳如眉一把拽住李瑾瑜的袖子，壓低聲音：“蕭景琰這是什麽意思？明知道你傷勢未愈，還急著召你入京？！”
    李瑾瑜沉默片刻，苦笑道：“他終究是皇帝了。”
    “皇帝？”柳如眉冷笑，“他是怕你功高震主，想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吧！”
    李瑾瑜沒有反駁。
    的確，蕭景琰這道聖旨看似封賞，實則是試探，更是束縛。鎮國侯？不過是一個華麗的囚籠。
    藥王穀穀主捋著胡子走過來，哼了一聲：“小子，你若不想去，老夫現在就能配一副藥，讓你‘病重’到無法動身。”
    李瑾瑜搖頭：“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何況……”他看向柳如眉，輕聲道，“抗旨不遵，會牽連藥王穀。”
    柳如眉咬牙：“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李瑾瑜斷然拒絕，“京城如今局勢未明，蕭景琰對我尚有舊情，不會輕易動我，但你若跟去，反而會成為我的軟肋。”
    “李瑾瑜！”柳如眉紅了眼眶，“你又要丟下我？”
    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眼角，低聲道：“等我回來。”
    當夜，李瑾瑜獨自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馬車緩緩駛離藥王穀，他掀開車簾，回望那座隱在夜色中的山穀，仿佛還能看到那個站在山門前固執不肯離去的身影。
    手中聖旨冰涼，如同一條無形的鎖鏈。
    他知道，這一去，或許再難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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