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豳州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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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葬崗上的異象
幾隻瘦骨嶙峋的野狗在亂葬崗上逡巡,獠牙撕扯著新覆的草席,露出底下橫七豎八的屍體——清一色的羅字營軍服,麵容枯槁,皮膚幹癟如老樹皮,眼窩深陷,嘴唇皸裂,仿佛被某種可怖的力量抽幹了全身的精血。
最詭異的是,每一具屍體的脖頸處都有兩個烏黑的齒痕,傷口周圍的血肉已經發黑潰爛,像是被某種毒物侵蝕,又像是被什麽東西活活吸幹了生機。
當地仵作蹲在一旁,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額角冷汗涔涔,哆嗦著在驗屍簿上寫道:
"死者氣血盡喪,狀若幹屍,非刀兵所傷,疑為邪祟所害。"
他剛寫完,忽然一陣陰風卷過,墳頭的紙錢"嘩啦啦"翻飛起來,如無數白蝶在夜色中狂舞。仵作猛地抬頭,隻見月光慘白,照得亂葬崗一片森然,遠處樹影婆娑,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陰影裏蠕動……不,不是仿佛——那黑暗裏,確實有什麽在動!
他渾身一顫,不敢再看,匆匆合上簿子,踉蹌著逃離了這片死地。身後,野狗的嗚咽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半月前,楊岌率軍強攻豳州時,曾親眼目睹了比戰場廝殺更駭人的一幕——
那夜,唐軍剛列陣完畢,豳州城門卻突然自行洞開,沉重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緩緩推開。守城的羅字營士兵如潮水般湧出,但他們……不像是活人。
"他們眼睛泛著綠光,被砍斷胳膊都不知痛!" 一名親兵後來回憶時仍心有餘悸, "刀砍在他們身上,就像砍在朽木上一樣,連血都不流!"
更可怕的是,這些"士兵"即便被長矛貫穿胸膛,仍能拖著殘軀向前爬行,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直到被徹底斬碎頭顱才倒下。他們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灰色,肌肉僵硬如鐵,仿佛早已死去多時,卻仍被某種邪術驅使著戰鬥。
楊岌當機立斷,下令放火箭焚城。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烈焰衝天,將夜空映得如血般猩紅。直到黎明時分,那些詭異的"士兵"才徹底化作焦炭,可空氣中彌漫的腐臭味,卻久久不散……
破敗的豳州府衙內,燭火搖曳,將楊岌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如鬼魅般晃動。
他盯著案幾上那盞從羅藝密室搜出的燈籠——燈罩薄如蟬翼,細看竟是整張人皮鞣製而成,上麵用金線繡滿古怪符文,燈芯則是一截焦黑的指骨,燃燒時散發出一股腥甜腐臭的氣味,聞之令人頭暈目眩。
隨軍道士隻看了一眼,便臉色煞白,猛地嘔出一口鮮血,踉蹌著連退三步,顫聲道:
"造孽……造孽啊!"
楊岌皺眉,沉聲問道: "道長,此物究竟是何邪術?"
道士擦了擦嘴角的血,聲音發抖:
"此乃"人燭",以怨魂為引,可通幽冥……羅藝竟敢用此邪物,必是受了妖人蠱惑!"
楊岌心中一凜,正欲再問,忽聽門外親兵急報:
"將軍!地牢最下層……您得親自看看!"
楊岌提劍踏入地牢,陰濕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黏膩的腐肉上。
最下層的牢房內,牆壁上赫然用鮮血畫著一幅巨大的星圖,星辰連線詭異扭曲,宛如某種古老的詛咒。而在星圖中央,鐵鏈鎖著一具無皮屍體——肌肉裸露,血管如蛛網般清晰可見,胸口插著一支青銅卦簽。
楊岌走近,拔下卦簽,隻見簽上刻著八個血字:
"熒惑守心,女主臨朝。"
他瞳孔驟縮。
熒惑守心——乃大凶之兆,預示帝星不穩,江山易主。
女主臨朝——卻不知意指!
"羅藝……到底在謀劃什麽?" 楊岌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那具無皮屍體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楊岌的劍鋒抵在無皮屍體的咽喉處,寒光映著牆上血星圖的暗芒。
那具屍體——不,或許該稱它為"尚未死透的東西"——手指關節發出"哢哢"怪響,裸露的喉結上下滾動,竟擠出沙啞的人聲:
"楊……將軍……"
親兵們駭然後退,唯有楊岌紋絲不動,劍尖穩如磐石:"裝神弄鬼!"
屍體咧開沒有嘴唇的嘴,露出森白牙床:"玄天……萬壽……"話音未落,突然渾身痙攣,插過卦簽的胸口裂開一道血縫,鑽出數十條黑紅相間的蜈蚣!
"退!"楊岌暴喝一聲揮劍斬落,蜈蚣卻在空中化作腥臭血霧。待霧氣散去,屍體已徹底幹癟,牆上血星圖竟自行扭曲,組成新的讖語:
"七月十五,鬼門開。"
三日後,太極殿的銅漏滴到卯時。
李瑾瑜捏著楊岌八百裏加急送來的密匣,指尖觸到匣縫滲出的黑血。匣中除了奏章,還有半片繡著星紋的道袍殘角,以及一根泛著青光的細長銀針——針尾刻著米粒大小的"玄"字。
"陛下,太醫院驗過了。"杜如晦低聲道,"這針淬了"牽機引",中者先癲狂,後喪智,最後……"他頓了頓,"會成為聽憑施術者擺布的行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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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皇帝突然冷笑:"所以豳州那些"不死兵",是這麽來的?"
殿角陰影裏,白發太監高德忠忽然跪下:"老奴查實,顯慶五年先帝剿滅的玄天教,餘孽曾以銀針控人,稱其為……"屍語術"。"
更鼓三響,刑部大牢最深處的死囚室。
春桃蜷縮在稻草堆裏,忽然聽見鐵鏈"嘩啦"輕響。抬頭時,一枚青銅卦簽從柵欄外滾進來,簽上刻著與她腕間胎記相同的星紋。
"想活命嗎?"黑暗中傳來沙啞聲音,"明日會有人劫法場。"
隔壁牢房傳來孩童啜泣——那是羅藝年僅八歲的幼子羅成。春桃攥緊卦簽,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誰……誰來劫?"
陰影中浮現半張布滿刺青的臉:"當然是……"
話音戛然而止。春桃驚恐地看著一柄雪亮匕首從那人後心穿出,持刀者竟是日間押送她的金吾衛!
同一輪血月下,長安城西市賭坊地窖。
老趙頭穿著嶄新的金吾衛長史服,跪在繪滿符咒的法壇前。壇上懸浮著水晶球,球中映出太極殿的輪廓。
"李瑾瑜已經起疑了。"陰影裏的青袍人輕笑,"好在……"他忽然掐訣,水晶球爆出綠光,映出杜如晦府上一個小廝正往茶壺裏撒藥粉。
"熒惑守心的局,該收官了。"
法壇燭火驟然大盛,火光中隱約可見龍椅上纏繞著無數血色絲線,而絲線的另一端——
竟連在先皇帝陵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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