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上空的青光持續了整整一夜。
    李瑾瑜站在興慶宮高台上，右手裹著厚厚的絲絹，卻仍能感覺到那股詭異的灼熱正在向肩部蔓延。東宮方向傳來的哭喊聲已經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陛下，羽林軍已經包圍東宮，但..."羽林將軍郭子儀跪地稟報，鎧甲上沾滿可疑的暗紅色液體，"裏麵的人...不太對勁。"
    李瑾瑜眯起眼睛："怎麽個不對勁法？"
    郭子儀喉結滾動了一下："太子殿下他...他的眼睛變成了青色，像李光弼都督那樣。而且他身邊的內侍全都...全身長滿了紅紋。"
    一陣劇痛突然從右臂傳來，李瑾瑜險些站立不穩。他咬緊牙關，強迫自己保持威嚴："張九齡呢？"
    "張相正在調集神策軍增援。但..."郭子儀壓低聲音，"太子黨的官員正在串聯，說陛下...說您..."
    "說朕遭了天譴？"李瑾瑜冷笑，"告訴他們，朕就是天！"
    話音剛落，東宮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非人的嚎叫。那聲音不似人類，更像是某種野獸的嘶吼，卻詭異地帶著太子的音色。緊接著，東宮的大門轟然倒塌，煙塵中走出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即使隔著數百步，李瑾瑜也能認出那是自己的長子。隻是此刻的太子已經麵目全非——全身皮膚布滿蛛網般的紅紋，雙眼放射出青色的光芒，嘴角咧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露出森白的牙齒。
    "父...皇..."太子的聲音像是從深淵中傳來，"您也...感覺到了吧？它在召喚我們..."
    李瑾瑜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絲絹繃帶被掙斷，露出已經完全被紅紋覆蓋的手臂。那圖案現在已經清晰可辨——正是riben神道中的八咫鏡圖騰。
    "放箭！"郭子儀厲聲下令。
    數百支羽箭破空而出，將太子釘成了刺蝟。然而可怕的是，他依然站立著，並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沒用的...我們已經...連接..."
    太子的身體突然膨脹，然後像熟透的果實般爆裂開來。沒有血肉橫飛，隻有一團青色的霧氣迅速擴散，所到之處，草木瞬間枯萎。
    "撤退！全體撤退！"郭子儀護著李瑾瑜急速後退。
    當青色霧氣終於停止蔓延時，整個東宮已經籠罩在一團詭異的青霧中，隱約可見裏麵有人影晃動，卻再也看不清麵目。
    大明宮偏殿，緊急朝會。
    李瑾瑜高坐龍椅，右手藏在袖中，麵色蒼白卻異常平靜。殿內百官分列兩側，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諸位愛卿，"李瑾瑜的聲音沙啞但有力，"太子不幸染疫薨逝，朕心甚痛。然國不可一日無儲君，朕決意立三皇子李瑁為太子。"
    殿中一片嘩然。三皇子年僅十歲，其母楊貴妃是李瑾瑜最寵愛的妃子。太子黨官員立刻出列反對：
    "陛下！國難當頭，當立長君！二皇子..."
    "二皇子勾結術士，詛咒君父，已被朕下令圈禁。"李瑾瑜冷冷打斷，"還有疑問麽？"
    大殿瞬間安靜。這時，張九齡出列奏道："陛下，東宮疫氣未消，臣請暫時封鎖皇城各門，以防蔓延。"
    這明顯是要軟禁皇帝的暗示。李瑾瑜眼中寒光一閃，卻點頭應允："準奏。另，命郭子儀全權負責皇城防務。"
    太子黨官員麵麵相覷，卻無人敢再出聲。就在朝會即將結束時，一個渾身是血的羽林軍士兵衝入大殿：
    "報！東宮青霧擴散，接觸者皆染怪病！郭將軍請求立即疏散皇城內人員！"
    百官頓時大亂。李瑾瑜猛地站起，卻突然捂住右臂，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張九齡趁機高聲道："奉陛下口諭，全體官員立即撤往興慶宮！羽林軍封鎖大明宮！"
    當人群慌亂撤離時，沒人注意到皇帝的右手已經徹底變成了暗紅色，如同被血浸泡過一般。
    興慶宮密室。
    杜佑被鐵鏈鎖在石柱上，麵前站著太子黨的核心成員——戶部尚書裴耀卿。這位平日溫文爾雅的老臣此刻麵目猙獰，手中把玩著那枚從杜佑身上搜出的勾玉。
    "杜大人，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裴耀卿的聲音陰冷如蛇，"這勾玉如何使用？"
    杜佑咳嗽了幾聲，嘴角滲出血絲。過去十二個時辰裏，他經曆了非人的拷打，卻始終緊咬牙關。但此刻，他注意到一個可怕的細節——裴耀卿的右手食指上，已經出現了一道細小的紅紋。
    "裴公...你已經碰過它了？"杜佑啞聲問。
    裴耀卿下意識地藏起右手："少廢話！太子殿下需要這勾玉的力量對抗暴君！"
    杜佑苦笑："那你最好快點把它送給太子...因為一旦紅紋出現，就離死不遠了。"
    "什麽意思？"
    "這勾玉是媒介，"杜佑盯著裴耀卿的眼睛，"它連接著riben的天照大神和所有接觸者。紅紋會擴散，直到覆蓋全身，然後..."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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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耀卿臉色瞬間慘白。就在這時，密室的門被撞開，一個侍衛慌張報告："大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
    "太子怎麽了？"裴耀卿厲聲問。
    "太子變成怪物了！東宮所有人都...都變異了！陛下宣布廢太子，立三皇子為儲君！"
    裴耀卿踉蹌後退，手中的勾玉差點掉落。杜佑趁機道："裴公，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把勾玉交給張九齡，或許還能..."
    "閉嘴！"裴耀卿突然暴怒，"一定是李瑾瑜對太子下了毒手！"他轉身對侍衛吼道，"傳令我們的人，按第三計劃行事！"
    侍衛領命而去。裴耀卿轉向杜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既然你說這勾玉是媒介，那就讓它媒介得更徹底些！"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將裏麵的液體倒在勾玉上。勾玉立刻發出刺眼的紅光，表麵的紋路如同血管般蠕動起來。
    "你...你對它做了什麽？"杜佑驚恐地問。
    裴耀卿露出猙獰的笑容："血祭。太子黨的血，不會白流！"
    密室突然劇烈震動，牆上的火把齊齊熄滅。在絕對的黑暗中，杜佑聽到裴耀卿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叫，接著是什麽東西爆裂的悶響。
    當侍衛重新點燃火把時，裴耀卿已經不見了，地上隻留下一灘暗紅色的黏液和那枚更加鮮紅的勾玉。
    太液池畔，夜。
    李瑾瑜獨自站在湖邊，望著已經變成血色的池水。自從東宮事變，他已經三天無法入睡——每當閉上眼睛，就會夢見自己被一團青光吞噬。更可怕的是，他開始聽到一個聲音，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在他腦海中低語。
    "陛下。"
    張九齡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李瑾瑜轉身，發現宰相身後跟著兩名道士打扮的人。
    "張卿，這是？"
    "龍虎山天師道的張天師和葉法善天師。"張九齡低聲道，"他們對東宮異象有些見解。"
    年長的張天師行禮後直言："陛下，此非尋常疫病，乃東瀛邪神作祟。陛下手上紅紋，實為"神詛"。"
    李瑾瑜瞳孔微縮："可有解法？"
    "需以正神克邪神。"葉法善接話，"臣等建議立即在長安建羅天大醮，同時..."他猶豫了一下，"同時停止對riben用兵，遣使求和。"
    李瑾瑜的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紅紋如活物般蠕動。"求和？"他的聲音變得異常尖銳，"朕乃天可汗，豈能向蠻夷之神低頭！"
    張九齡注意到皇帝的眼神開始渙散，說話的語氣也與平日大不相同，仿佛變了一個人。
    "陛下，"他小心翼翼地說，"杜佑研究認為，那枚勾玉可能是riben三神器之一的仿品。若我們能找到真品..."
    "搶過來！"李瑾瑜突然激動地打斷，"不，毀了它！把那個狗屁神宮燒成白地！"他的右手猛地拍在欄杆上，石製的欄杆竟然被拍得粉碎。
    張九齡和兩位天師駭然退後。在月光下，他們清晰地看到皇帝的右臂已經完全變成了暗紅色，皮膚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陛下...您的手..."張九齡聲音發顫。
    李瑾瑜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突然發出一陣癲狂的大笑："手？這已經不是手了！"他猛地扯開龍袍，露出右胸——紅紋已經蔓延至此，形成一個完整的八咫鏡圖案，"看到了嗎？它在生長！它在召喚！"
    一陣劇痛突然襲來，皇帝跪倒在地。當張九齡上前攙扶時，李瑾瑜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仿佛剛才的癲狂從未發生過。
    "張卿，"他的聲音疲憊但清醒，"朕恐怕時日無多了。在...在那之前，必須解決兩個問題：東宮的青霧，和riben的詛咒。"
    張九齡跪地哽咽："陛下勿憂，臣已派人前往riben尋找..."
    "不，"李瑾瑜搖頭，"朕要親征。"
    "陛下！您的身體..."
    "正因如此才必須親征。"李瑾瑜望向東方，"如果這詛咒來自riben，那麽解藥也在riben。傳旨，集結十萬精銳，三日後啟程。"
    張九齡還想勸阻，卻見皇帝突然捂住右臂，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當李瑾瑜再次抬頭時，眼神又變得狂亂起來：
    "還有，把那個杜佑帶來見朕！他若不肯說出勾玉的秘密，就把他扔進東宮青霧裏！"
    兩位天師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皇帝陛下似乎正在變成兩個人，一個清醒，一個瘋狂。而更可怕的是，那個瘋狂的人格似乎正在占據上風。
    灞橋軍營，深夜。
    郭子儀正在檢閱部隊，突然接到密報：太子黨殘部控製了通化門，正試圖接應城外一支神秘部隊入城。
    "立即調集重兵封鎖通化門！"他厲聲下令，同時派親信速報張九齡。
    當郭子儀率軍趕到通化門時，戰鬥已經打響。守衛城門的羽林軍與一夥黑衣人激戰正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黑衣人受傷流出的不是紅色的血，而是青色的黏液。
    "放火箭！"郭子儀當機立斷。
    數百支燃燒的箭矢照亮夜空。在火光中，郭子儀看到了更加恐怖的景象——通化門外，站著數百名全身青色的"人"，他們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綠光，正無聲地向城門移動。
    "那不是人類..."身旁的副將聲音發顫。
    郭子儀握緊長槍："不管是什麽，都不能讓他們進入長安！"
    就在這時，城牆上的哨兵突然發出驚恐的喊叫："東宮！東宮的青霧擴散了！"
    郭子儀回頭望去，隻見大明宮方向，那股詭異的青霧正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更可怕的是，霧中隱約可見人形輪廓，正以詭異的姿勢向四麵八方移動。
    "傳令！"郭子儀的聲音響徹城牆，"所有城門立即封閉！全城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入！"
    他望向遠處的大明宮，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這場災難，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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