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丹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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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殿的銅爐熊熊燃燒著,火舌舔舐著夜空,將半邊天都染成了紅色。
    王玄策和張九齡頂著傾盆大雨,急匆匆地趕到長生殿外。隻見殿外已經被三層羽林軍嚴密地包圍起來,他們手持長矛,神情肅穆。透過雨幕,隱約可以看到殿內人影晃動,李瑾瑜披散著頭發,手持長劍,身影投射在窗紙上,宛如一場狂亂的皮影戲。
    張九齡心急如焚,連忙問道:“菩提大師呢?”
    王玄策抹去臉上的雨水,回答道:“蔣師仁去請了,應該很快就到……”
    話還沒說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驟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話語。隻見蔣師仁策馬如飛,衝入廣場,馬背上馱著那位天竺高僧——菩提流支。菩提流支的白袍早已被雨水浸透,但他的神情卻依然莊重肅穆。
    他一下馬,便立刻按住王玄策的肩膀,急切地問道:“丹藥到哪個階段了?”
    王玄策喘了口氣,答道:“剛開爐不久,陛下親自看守……”
    菩提流支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二話不說,轉身就往殿門衝去。然而,羽林軍的長矛如林,交叉攔住了他的去路。
    麵對這道阻攔,老僧竟然毫不畏懼,他從懷中迅速掏出一枚金印——那是皇帝特賜的“長生顧問”憑證。
    “讓開!”菩提流支高聲喊道,“遲了就來不及了!”
    殿門在一聲巨響中轟然洞開,一股熱浪如洶湧的波濤般撲麵而來,其中還混雜著刺鼻的金屬味道。王玄策不禁眯起眼睛,以抵禦這股強烈的熱浪和難聞的氣味。
    透過朦朧的煙霧,他隱約看到李瑾瑜正站在丹爐前,將最後一份材料——那碗暗紅色的“處子心頭血”緩緩倒入沸騰的丹爐中。而在陰影處,太子的身影若隱若現,他手中捧著一個玉匣,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陛下!住手!”突然,一聲怒吼如同驚雷一般在大殿中炸響,震得梁木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這是菩提流支的聲音,他滿臉驚愕地站在殿門口,似乎對眼前的情景感到難以置信。
    李瑾瑜緩緩轉過身來,他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仿佛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在熊熊爐火的映照下,他的雙眼竟然完全變成了淡金色,透露出一種詭異而神秘的光芒。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的右臂衣袖不知何時已經被撕掉,露出了那條原本應該是白色的疤痕。然而,此刻那條疤痕卻完全變成了血紅色,而且還在不停地蠕動著,就像是一條有生命的蟲子。
    “大師來得正好。”皇帝的聲音從丹爐後麵傳來,帶著一種非人的回響,仿佛他的身體已經發生了某種異變。“見證這長生的時刻吧……”
    菩提流支見狀,心中大駭,他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便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上前去。隻見他毫不顧忌被燙傷的危險,毅然決然地將手伸進了熊熊燃燒的丹爐之中!
    這一舉動實在太過驚人,以至於在場的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驚呼聲。然而,菩提流支似乎完全沒有聽到這些聲音,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丹泥上。
    他迅速地從爐中抓出了一把尚未凝固的丹泥,然後將其湊近鼻子,仔細地嗅了起來。然而,就在他嗅到那股味道的瞬間,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如紙,仿佛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情。
    “這不是長生藥,而是阿修羅毒!陛下快……”菩提流支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李瑾瑜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了一般,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然後雙膝跪地。
    眾人驚愕地看著李瑾瑜,隻見他的右臂上原本那道猙獰的疤痕,此刻竟然如同燒紅的鐵條一般,散發出詭異的紅光。而且,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道疤痕下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瘋狂地扭動著,仿佛要破體而出!
    緊接著,皇帝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讓人毛骨悚然。與此同時,殿內的燭火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吹滅了一般,齊刷刷地熄滅了,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唯有那丹爐中的火光,依舊熊熊燃燒著,將李瑾瑜那扭曲變形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顯得格外詭異和恐怖。
    “如眉……如眉!”李瑾瑜對著虛空嘶喊著,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悔恨,“你說得對……朕錯了……”
    王玄策見狀,毫不猶豫地如疾風般衝向太子,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眨眼間,他便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太子麵前,手如閃電般探出,一把將玉匣奪入懷中。
    王玄策心跳如鼓,迫不及待地打開玉匣,然而,當他看清匣內之物時,卻不禁瞠目結舌——裏麵根本不是他所期望的丹藥,而是一卷熟悉的醫案,上麵的字跡娟秀而靈動,分明是柳如眉的親筆所書,醫案的標題更是觸目驚心——《論長生藥之毒性》。
    王玄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難以置信地看向太子,顫聲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太子此時已是淚流滿麵,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風中殘燭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開口道:“孤……孤偷偷調換了藥材……那碗也不是心頭血,是朱砂混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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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在王玄策耳邊炸響,王玄策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突然傳來,打斷了太子的話。眾人驚愕地望去,隻見那座原本安靜的丹爐突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撞擊一般,猛地炸裂開來。
    丹爐的碎片如雨點般四散激射,其中一塊鋒利的銅片更是如閃電般徑直朝李瑾瑜的麵門飛去,速度之快,猶如雷霆萬鈞。
    眼看著銅片就要擊中李瑾瑜,眾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卻束手無策。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自殿頂如流星般貫入,準確無誤地攔截住了那塊銅片。
    華夏真龍再次現世!
    龍影在殿內盤旋,每一片鱗甲都清晰可辨。它長嘯一聲,直撲李瑾瑜而去,金光與皇帝右臂的紅光激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李瑾瑜七竅流血,卻仍然保持著跪姿,口中喃喃念著《道德經》的句子: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
    龍影突然張口,一道閃電自它喉中射出,正中李瑾瑜右臂。皇帝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一團黑氣從疤痕處被硬生生逼出,在空中凝結成猙獰的人麵,又被龍息徹底淨化。
    當光芒散去時,李瑾瑜已經昏倒在地。令人驚異的是,他斑白的鬢發重新變黑,臉上皺紋也減少許多,但右臂上卻留下了一道金色的龍形紋身——正是真龍縮小後的模樣。
    菩提流支第一個衝上去把脈,良久長舒一口氣:"陛下性命無礙,但元氣大傷,需靜養百日。"
    張九齡立即下令封鎖消息,隻對外宣稱皇帝偶感風寒。當眾人手忙腳亂將李瑾瑜抬往寢宮時,王玄策注意到太子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那個傳國玉璽——它就放在丹爐旁的案幾上,無人敢動。
    三日後,興慶宮寢殿。
    李瑾瑜從漫長的昏睡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跪在榻前的太子。年輕人雙眼通紅,顯然多日未眠,手中捧著那方玉璽。
    "父皇..."太子的聲音哽咽,"兒臣有罪。"
    皇帝虛弱地抬手,示意他近前。當太子顫抖著湊近時,李瑾瑜卻出人意料地將他摟入懷中。
    "不,是朕錯了。"皇帝的聲音輕得如同歎息,"你救了朕,也救了這個帝國。"
    他轉向屏風後待命的張九齡和王玄策:"擬旨,朕養病期間,由太子監國。一應軍政要務,皆可先行後奏。"
    張九齡震驚抬頭——這等於交出了實權。但當他看到皇帝堅定的眼神,隻好躬身領命。
    "還有,"李瑾瑜摸了摸右臂的龍紋,"銷毀所有長生藥方,關閉長生殿,改設"濟世堂",專研惠民醫方。"他望向窗外漸亮的天色,"如眉會高興的。"
    眾人退下後,菩提流支獨自留下為皇帝施針。當最後一根金針插入穴位時,老僧突然低聲道:"陛下可知這龍紋為何物?"
    李瑾瑜搖頭。
    "詛咒已化為護佑。"菩提流支意味深長地說,"禍兮福所倚。"
    皇帝望向自己右臂,那龍紋在晨光中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騰空而起。他忽然想起真龍現世那日,腦海中閃過的《道德經》句子——
    "柔弱勝剛強。"
    東宮,夜。
    太子獨自坐在案前,麵前攤開著監國第一日要處理的奏章。傳國玉璽就放在右手邊,觸手可及。
    "殿下還不安歇?"太子妃從屏風後轉出,手中捧著一碗參湯。
    太子沒有接湯,而是突然問道:"那日...你原本準備的是真血吧?"
    太子妃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殿下何出此言..."
    "孤看到了你藏在袖中的銀刀。"太子抬起眼,目光銳利如他父親年輕時的模樣,"為什麽最後換了鴿血?"
    寢殿陷入死寂。許久,太子妃放下湯碗,從懷中取出一卷手抄佛經——那是柳如眉生前贈她的《妙法蓮華經》,扉頁上有皇後親筆題字:"慈悲濟世,方得永安。"
    "娘娘待我如親生。"太子妃輕聲道,"我...下不去手。"
    太子長歎一聲,將妻子攬入懷中。心中暗暗感歎,大唐幾次立太子,又因多種原因廢太子,他得到太子之位,一些是運氣,更多的還是得到皇後柳如眉的幫助,對自己的太子妃就更如自己親生一般。
    他們沒有注意到,窗外一抹金色流光轉瞬即逝,如同真龍掠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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