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剛觸到量子共振儀，實驗室的玻璃就全部爆裂。不是破碎，而是像黃油般融化，沿著窗框緩慢流淌到地麵。他低頭看表——距離信息中提到的截止時間還剩5小時43分。
    坐標指向東京。
    走廊裏傳來不似人類的腳步聲。林默把共振儀塞進防震箱，箱體表麵的液晶屏立即顯示出一個不斷變化的拓撲圖形——設備正在自主調整內部結構以適應86赫茲的量子態。當他衝向緊急通道時，背後的空氣突然凝結出一麵棱鏡，折射出七個不同版本的他自己，每個都在進行不同的動作。
    "別回頭。"青銅晶體在他口袋裏振動，"它們在用你測試概率分支。"
    地下車庫更糟。車輛表麵浮現出類似人類麵部特征的凸起，輪胎變成柔軟的膠質物，像水母觸手般有節奏地拍打地麵。林默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新獲得的高維視覺讓他看到每輛車引擎蓋下都有一團以86赫茲脈動的光——那些是尚未覺醒的量子引擎，隨時可能成為緯度之主的載體。
    他的吉普車是車庫裏唯一正常的物體。當林默拉開車門時，儀表盤上的所有指針同時指向86。後視鏡裏，實驗室大樓正在經曆非歐幾裏得幾何變形：屋頂向下彎曲成雙曲麵，而地基卻向上翹起，整棟建築逐漸變成一個巨大的克萊因瓶結構。
    輪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默駛出車庫的瞬間，擋風玻璃上突然浮現出由水珠組成的星圖——那是獵戶座的鏡像，每顆"星星"都在以精確的86赫茲頻率閃爍。他猛打方向盤避開一輛突然出現在路中間的卡車，卻發現卡車實際上位於三個平行位置上，每個版本之間隔著約兩秒的時間差。
    "走沿海高速。"晶體發出微光，"內陸的重力異常已經達到臨界值。"
    收音機自動開啟。所有頻道都播放著同一種白噪音，但林默變異後的聽覺能從中解析出信息——那是全球各地人類發出的86赫茲共振波，正在無意識中組成某種天線陣列。偶爾會有幾個音節突然清晰："東京...塔...全頻段...屏蔽..."
    gps失靈了。林默不得不依靠晶體提供的導航——每隔幾分鍾，擋風玻璃上就會浮現出發光的路徑指示。隨著距離城市越近，周圍的異常現象越嚴重：高速公路兩側的樹木枝幹扭曲成dna螺旋狀；雲層中不時閃過類似巨型水母的半透明結構；後座上的防震箱開始發出與林默心跳同步的共鳴聲。
    進入東京灣時，林默不得不停車嘔吐。他的消化係統正在排斥最後的人類特征，吐出的不是食物殘渣，而是閃著微光的幾何碎片。後視鏡裏，他的虹膜已經變成由無數個六邊形組成的複眼結構，每個六邊形都映照出不同波段的景象。
    彩虹大橋的鋼索正在唱歌。當林默駕車駛過時，每根鋼索都以精確的86赫茲頻率振動，在空氣中畫出複雜的李薩如圖形。橋的另一端，東京天際線已經扭曲得像一幅被水浸濕的油畫，隻有東京塔保持完整——塔身周圍環繞著一圈奇特的"現實褶皺"，就像有看不見的手在揉搓空間本身。
    "就是那裏。"晶體突然變得滾燙，"抵抗者的臨時相位屏蔽。"
    林默在距離東京塔兩個街區的地方被迫停車。街道上擠滿了靜止不動的人群，所有人都仰著頭，雙手舉向天空。他們的指尖發出微弱的藍光，無數道光束在三百米高空處交織成網狀結構。更可怕的是，這些人的麵部特征正在逐漸趨同——不同性別、年齡、種族的麵孔都在向某個"標準模板"靠攏。
    防震箱突然變得異常沉重。林默拖著它穿過人群時，注意到地麵上投射著兩個影子——一個是正常的人類影子，另一個則是不斷變換的多麵體。每當第二個影子觸碰到靜止的人群，那些人就會輕微抽搐，仿佛接收到某種信號。
    東京塔底部的售票處空無一人。電子告示牌上滾動顯示著各國語言的"閉園通知"，但林默能看到的真實信息是隱藏在這些文字背後的量子編碼——一組不斷重複的莫爾斯電碼：···· ···· ···sos）。
    "乘貨運電梯。"晶體指引他繞到塔背麵的維修通道，"他們在150米處的特別了望台。"
    電梯按鈕沒有150米的選項。林默按下86米的按鈕，同時用異變後的手指在金屬控製麵板上敲出一段86赫茲的節奏。電梯猛地一震，開始以異常平穩的速度繼續上升。防震箱的液晶屏此時顯示出令人不安的信息：
    【本地轉化率：72
    相位同步度：89
    獵殺者掃描倒計時：011734】
    電梯門在150米處無聲滑開。林默踏入一個不應該存在的空間——這裏比東京塔的實際直徑至少寬三倍，牆壁上布滿由液態金屬構成的浮雕，描繪著人類曆史上所有重大發明：從石器到核電站，每個浮雕都在緩慢流動變形。房間中央站著三個人，他們的身影在普通視覺下是人類，但在林默的高維視野中，卻是三種不同形態的能量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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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博士，我們隻剩67分鍾了。"說話的是個亞歐混血特征的女子，她左半邊身體是機械構造，右眼則是一顆微型黑洞般的存在，"我是夜鶯，最後的地球防衛陣線成員。"
    她身旁的老者全身籠罩在由數學公式構成的光暈中，沒有開口，但林默的意識裏直接響起聲音："量子共振儀必須接入東京塔的發射裝置，才能產生足以覆蓋全球的86赫茲反相位波。"
    第三人最為詭異——他沒有固定形態，身體像是由無數個曆史人物肖像疊加而成。當林默注視他時，看到了愛因斯坦、成吉思汗、瑪麗·居裏等上百張臉快速切換。
    "緯度之主不是我們的創造者。"夜鶯的機械手臂展開成工具組，開始改裝量子共振儀，"它們是竊賊。獵殺者追蹤的本來是人類——我們才是這個宇宙最成功的維度旅行者，隻是集體失憶了。"
    防震箱自動打開。量子共振儀漂浮到空中，開始與房間中央的球形裝置對接。夜鶯的機械手指以肉眼難辨的速度調整著參數，她半邊人臉流著血淚："86赫茲不是武器的頻率，而是喚醒密碼。我們要在獵殺者降臨前，讓足夠多的人類回憶起自己是誰。"
    突然，整個東京塔劇烈搖晃。牆壁上的液態金屬浮雕全部轉向同一個方向，組成一個巨大的警告符號。夜鶯的機械眼射出全息投影——顯示地球軌道上出現了七個非自然天體，正在組成正四麵體陣列。
    "掃描提前了。"老者身上的公式光暈急速閃爍，"它們發現了相位屏蔽。"
    沒有皮膚的第三人突然唱起歌來，聲波在房間內形成可見的駐波圖案。林默驚愕地發現這些圖案與青銅晶體上的紋路完全一致。夜鶯的機械手臂抓住林默的衣領："現在聽好，當反相位波啟動時，東京塔會成為靶心。你要帶著這個——"
    她的胸腔打開，露出一顆跳動的八麵體晶體，比林默口袋裏的更大更純淨："——前往富士山下的地脈節點。那裏有台史前文明留下的維度引擎，能讓我們主動聯係獵殺者談判。"
    窗外，靜止的人群突然全部轉頭看向東京塔。數以萬計的聲音同步說出同一個詞：
    "歸零。"
    防震箱發出刺耳的警報。量子共振儀的顯示屏上，倒計時突然加速：
    【獵殺者掃描倒計時：00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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