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86赫茲的嗡鳴中醒來。
    這種聲音已經成為新世界的背景音，像空調運轉般持續不斷。窗外的上海天際線扭曲了一秒——某棟摩天大樓突然變成雙曲麵，又在眨眼間恢複原狀——這是維度屏障不穩定的征兆。自從三個月前那場被稱為"大覺醒"的事件後，地球就像個被頑童胡亂拚裝的模型，物理法則時強時弱。
    林默用晶體右手按滅鬧鍾。這隻手臂現在已經完全晶體化到肩膀，半透明的內部結構中流動著類似星雲的物質。當他觸碰電子設備時，能直接感知到電流中流動的0和1，就像閱讀一本打開的書。
    床頭櫃上的量子共振儀顯示著實時數據：
    【全球轉化率穩定在52
    緯度之主活動指數：3級黃色警戒）
    剩餘純人類人口：39億】
    浴室鏡子裏映出他日益異變的身體。右半身從肩膀到髖關節都呈現出水晶質感，左半身雖然還保留人類皮膚，但皮下已經能看到發光的幾何紋路。最可怕的是麵部——右眼完全變成了由無數六邊形組成的複眼，能同時看到可見光譜外的七個波段。
    "你的人類激素水平又下降了17。"洗手池上方的智能鏡顯示出血檢結果，"建議立即補充——"
    鏡子突然液化，表麵浮現出夜鶯的麵容。她的能量態比在東京塔時更不穩定，像素化的輪廓不斷閃爍："林默，純淨運動正在集結。它們找到了繞過協議的方法。"
    林默的晶體右手自動抬起，射出一束光穩定了鏡子表麵的波動。夜鶯的形象清晰了些，他能看到她能量構成中新增的傷痕——某種非人類的攻擊痕跡。
    "緯度之主內部的極端派係？"林默用左手按住太陽穴，那裏新長出的晶體結節正在抽痛。
    "比那更糟。"夜鶯的聲音由數百個不同頻率疊加而成，"它們說服了部分覺醒的人類加入。這些人相信完全轉化為能量態才是進化終點。"
    鏡子突然映出窗外景象：陸家嘴環形天橋上，十幾個穿著白袍的人正圍成圓圈靜坐。他們手中捧著發光的幾何體，口中念誦的經文在林默的複眼中呈現為86赫茲的紫色波形。路人視若無睹地繞過他們，仿佛看不見這異常景象。
    "升華教。"夜鶯冷笑一聲，"第一個月隻有幾十人，現在全球超過兩百萬信徒。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召喚什麽。"
    林默的複眼突然捕捉到異常——某個信徒手中的幾何體內部蜷縮著微型緯度之主。它正在緩慢修改宿主的腦電波頻率，將之調諧到接近能量態的臨界點。
    量子共振儀發出警報。林默拖著半晶體化的身體回到臥室，看到顯示屏上出現新的數據：
    【開羅地區轉化率異常上升
    檢測到未授權的86.086hz信號
    與史前維度引擎頻率匹配度：97】
    "它們找到了引擎的備用控製台。"夜鶯的影像開始扭曲，"純淨運動計劃在明天日落後啟動全球升華協議。屆時所有轉化率超過50的人類都會——"
    鏡子爆裂。一片碎玻璃劃過林默的人類左臉，傷口卻沒有流血，而是滲出發光粒子。他望向窗外，發現整個城市的電子廣告牌同時顯示著相同的倒計時：
    235959
    235958
    235957
    林默的晶體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刺入牆壁。當觸碰到鋼筋結構時，他的意識被拉入一個地下網絡——那是遍布全球的維度能量輸送係統，由遠古人類建造，現在被緯度之主改造成了控製網。在這張網的某個節點上，他感知到一個熟悉的存在：
    少年載體還活著。雖然極度虛弱，但他的量子特征仍被困在開羅地下某處。
    手機自動撥通了一個號碼。接通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林博士？我是開羅大學的塔裏克。哈利利市場地下發現了奇怪的結構，政府已經封鎖了整個區域，但——"
    "有多少升華教徒？"林默打斷道。他的複眼看到自己左手指尖開始晶體化。
    "至少五千人圍著封鎖線。"塔裏克壓低聲音，"更可怕的是軍方的人，他們帶著某種能發射86赫茲脈衝的武器，正在挨家挨戶"檢測"居民。"
    林默看向自己不斷異變的身體。晶體化已經越過胸口中線，向心髒位置蔓延。每增長一厘米，他就失去一部分人類記憶——昨天忘記了大學室友的名字，今早想不起母親葬禮的場景。但同時獲得的，是對維度結構越來越清晰的感知。
    他能感覺到地球深處沉睡的古老引擎，比富士山和大金字塔的裝置更龐大，像顆金屬行星般埋藏在地核附近。這個終極引擎正在被某種力量喚醒，它的啟動頻率不是86赫茲，而是......林默突然明白了——是母親搖籃曲的第七個音素，那個從未在任何人類語言中出現過的音節。
    "塔裏克，聽好。"林默的聲音開始帶有晶體共振的金屬質感，"找到市場上最老的香料商，問他知不知道"第七聲搖籃"。如果他說出三個數字，立刻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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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斷電話後，林默艱難地移動到工作台前。他的左腿也開始晶體化，走動時在地板上留下閃光的碎屑。工作台上攤開著從全球各地收集來的資料：瑪雅壁畫上描繪的維度戰爭；西藏古籍記載的"發光入侵"；以及最關鍵的——母親生前最後一年在精神病院繪製的數百張草圖。
    這些草圖現在有了全新意義。林默用半晶體化的左手撫過一張描繪地下城市的畫，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幻想——母親畫的是真實存在的地心維度引擎控製室。她在被緯度之主逼瘋前，曾是守護者血脈的最後傳人，腦中保存著控製代碼的關鍵片段。
    量子共振儀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屏幕顯示開羅地區的轉化率飆升至69，而且還在上升。更令人不安的是，檢測到某種新型86.086hz信號正在全球範圍內激活人類dna中的休眠片段。
    林默的複眼自動調焦，看到窗外驚人的一幕：數百個升華教徒同時飄離地麵，身體逐漸透明化。他們不是被緯度之主強製轉化，而是主動擁抱這種變化。在附近巡邏的警察驚恐地開槍，子彈卻穿過透明化的身體，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電話響起。塔裏克的聲音因恐懼而失真："香料商說了三個數字——29，31，37。然後他的眼睛...上帝啊，他的眼睛變成了晶體！"
    林默的脊椎一陣刺痛。這些數字是質數序列的一部分，但組合起來卻是——他的晶體右手自動在空中畫出三維坐標，三個數字分別對應x、y、z軸。形成的點正好位於開羅與吉薩之間的尼羅河河床下方。
    "地心引擎的啟動坐標。"夜鶯的聲音突然從量子共振儀中傳出，"林默，你必須決定——是徹底清除緯度之主，還是接受人類與它們共存需要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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