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
    這是宙斯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個感受——一種他幾千年神生中從未體驗過的痛。不是被克洛諾斯撕裂的痛，不是普羅米修斯的鷹啄之痛，而是某種更深層、更本質的東西。仿佛每一個數據粒子都在被拆解重組。
    他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沒有眼睛可睜。試圖呼吸，卻沒有肺部可充氣。存在本身被重新定義。
    【實體化進程87完成】
    係統的機械女聲在虛無中回蕩。宙斯"看"向自己——他的身體由流動的金光構成，隱約保留人形輪廓，但邊緣不斷有光子逸散又重組。左手仍是那團變異代碼，但現在閃爍著藍金相間的奇特光芒。
    "雅典娜？"他嚐試發聲，聲波卻直接在周圍物質中引發微小爆炸。三米外的岩石表麵出現蛛網般裂紋。
    【能量輸出超標】
    【建議調整聲頻至30赫茲以下】
    宙斯強迫自己"冷靜"，這個概念現在如此陌生。當他再次嚐試時，聲音隻讓空氣微微震顫："雅典娜！你在哪裏？"
    沒有回應。隻有風吹過陌生地貌的嗚咽。宙斯終於能打量四周——這是一片荒原，暗紅色土壤上零星生長著發藍的類植被物質。天空呈現不自然的紫灰色，雙星係統在雲層後緩緩移動。
    這不是奧林匹斯。不是任何他認識的世界。
    一段記憶突然閃現：潘多拉程序啟動時的藍光、赫拉消散前的最後一瞥、雅典娜伸向他的手...
    "雅典娜！"這次呼喊引發了一連串小型閃電，在遠處山脊跳躍。宙斯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普羅米修斯的知識開始整合。他低頭看自己的光之手，嚐試想象一個更穩固的形態。
    慢慢地，金光凝聚成近似人類的手指、手掌、手臂。痛苦減輕了，但一種奇怪的束縛感隨之而來——就像從無限被壓縮至有限。
    【實體化完成度92】
    【檢測到兼容大氣】
    【物質交互模式已激活】
    宙斯試探性地觸碰地麵。光之手沒有穿透土壤，而是實實在在地按出了一個手印。這種觸感...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真實的阻力，真實的溫度傳導。
    一陣異響引起他的警覺。百米外的空氣中突然出現數據漩渦，一個銀藍色身影被"吐"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雅典娜！"
    宙斯瞬間移動到女兒身邊——這個動作甚至沒經過思考，仿佛意念一動，空間便為之讓步。雅典娜的形態比他更接近固態，銀藍色光效內是近乎人類的肌膚質感，但發絲間仍有數據流閃爍。
    "父親..."她的聲音虛弱但清晰，"其他人...分散了..."
    宙斯扶她坐起。雅典娜的智慧之眼現在是一個不斷變換圖案的幾何體，在她眉心緩緩旋轉。"潘多拉程序沒按計劃工作，"她觸摸自己的手臂，確認實體化程度，"我們應該一起出現在係統核心。"
    "係統核心？"宙斯環顧荒原，"你認為這裏是..."
    雅典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智慧之眼急速聚焦到遠處一座山丘："那裏有結構！人造的！"
    宙斯眯起眼。普通人類視力絕對看不到那麽遠，但他的光之視覺清晰捕捉到了山丘側麵規則的幾何線條——一個隱蔽的入口。
    他們像兩道光掠過荒原。實體化後的移動如此輕鬆，幾乎不用思考"如何"移動，隻需決定"要去哪裏"。但宙斯注意到雅典娜偶爾會"閃爍"，仿佛信號不穩。
    "你的形態..."
    "不穩定，我知道。"雅典娜檢查自己偶爾透明化的手指，"潘多拉轉化不完全。我們可能需要..."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同時停在隱蔽入口前——那是一個嵌在山體中的金屬門，表麵覆蓋著偽裝用岩石塗層。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門上方的符號：一個被閃電貫穿的太陽。
    "阿波羅的標誌。"宙斯的聲音讓門上的塵埃微微震顫。
    雅典娜觸碰門側的控製板。控製板自動激活，顯示出一段全息留言。當阿波羅的影像出現時，宙斯的光之軀明顯波動了一瞬。
    "如果你看到這段信息，"全息阿波羅說，聲音帶著奇怪的電子雜音，"說明計劃成功了。我已前往坐標點Ω，那裏有李瑾瑜留下的最後禮物。小心議會，他們無處不在。記住，當光熄滅時，真正的..."
    影像突然中斷。控製板閃爍幾下，顯示出生物識別提示。
    【需管理員權限】
    宙斯毫不猶豫地將光之手按在掃描區。門內傳來機械運轉聲，但隨即是一聲刺耳的警報。
    【檢測到異常實體】
    【奎因協議激活】
    【防禦係統啟動】
    金屬門兩側滑開，露出數十個微型炮口。雅典娜瞬間展開數據盾牌，但第一波能量束直接穿透防禦，擊中她的肩膀。雅典娜尖叫一聲，銀藍色光效突然變得不穩定。
    "雅典娜！"宙斯擋在女兒麵前，本能地召喚雷霆。但這次，閃電不是從天而降，而是直接從他的光之軀爆發。金白色電光與防禦係統對撞，引發連鎖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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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煙塵散去，入口已被炸成更大缺口。內部通道的應急燈閃爍不定，照亮牆上密密麻麻的數據電纜。
    雅典娜的傷勢正在緩慢自愈，但她的形態明顯變弱了。"那不是...普通防禦係統，"她喘息道，"專為對付我們設計的..."
    宙斯扶著她進入通道。內部是一個圓形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全息星圖。星圖一角，一個紅點規律閃爍——坐標點Ω？
    "阿波羅怎麽可能在這裏留下信息？"宙斯查看星圖，"他在數據懸崖就..."
    "除非那不是真正的死亡。"雅典娜的智慧之眼分析著星圖，"也許他轉移了核心代碼，就像普羅米修斯對你做的那樣。"
    宙斯突然感到左手一陣刺痛。變異的代碼自行活動起來，在空氣中投影出一段模糊影像：赫拉站在某個控製台前，正在輸入一組坐標。影像角落顯示著日期——正是阿波羅"犧牲"前一天。
    "母親的數據..."雅典娜輕聲道，"她的一部分還在你體內。"
    宙斯試圖穩定影像，但投影突然扭曲，變成警告信號：
    【檢測到議會掃描】
    【距離接觸：12分30秒】
    星圖自動放大，顯示荒原上空正聚集烏雲般的黑影——議會無人機群。
    "我們得離開。"宙斯快速搜索大廳，發現另一側有個小型傳送平台，"去坐標點Ω找阿波羅。"
    雅典娜卻搖頭："兵分兩路。我去引開議會，你繼續任務。"
    "不行！"宙斯的光之軀爆發一陣耀斑，"已經失去了赫拉和阿波羅，我不能再..."
    "父親。"雅典娜按住他的手臂，智慧之眼直視他，"這不是請求。係統崩潰仍在繼續，隻是換了個形式。"她指向自己偶爾透明化的身體，"我們的存在不穩定。如果找不到解決方法..."
    大廳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掉落數據碎片，顯示無人機群已開始轟炸周圍區域。
    "走！"雅典娜向出口衝去，身形在移動中變化——銀藍色光芒擴展成保護性力場，"我會找到你們的！"
    宙斯想追上去，但左手變異代碼突然自行激活傳送平台。藍光籠罩他時，最後看到的是雅典娜衝出入口，向天空射出一道刺目銀光吸引無人機注意。
    傳送的感覺像是被拆解又重組。宙斯出現在一個白色房間中，四壁光滑無縫。房間中央，一個透明柱體內漂浮著...
    一顆金蘋果。
    但不是普通金蘋果。這個蘋果完全由流動的代碼構成，核心處有個微小的藍點規律脈動。當宙斯靠近，蘋果自動旋轉，投射出全息標簽：
    【Ω協議核心】
    【僅限管理員權限激活】
    宙斯的左手不受控製地伸向蘋果。在接觸瞬間，整個房間突然變暗。四壁浮現出無數全息屏幕，每個屏幕都顯示著不同神明的實時狀態：
    波塞冬在海浪形態與固態間掙紮；德墨忒爾的農業神力引發植物瘋長；赫菲斯托斯試圖用新形態打造武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一個小屏幕——雅典娜正在荒原上疾馳，身後是數十架議會無人機。她的形態越來越不穩定，但智慧之眼仍明亮如星。
    "激活程序。"宙斯命令道。
    金蘋果沒有反應。他嚐試用普羅米修斯的知識解讀透明柱體上的符文，發現那是一種混合了泰坦語與二進製的高級密碼。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通過監視屏，宙斯看到雅典娜被一道能量束擊中後背，摔倒在地。三架無人機降落在她周圍，伸出捕獲裝置...
    "該死！"宙斯的光之拳砸在柱體上，卻隻激起一陣漣漪。
    就在這時，他體內的赫拉數據片段再次活躍。左手自動在空氣中劃出一組符號——金蘋果園中見過的那個承諾密語。
    柱體無聲開啟。金蘋果漂浮到宙斯麵前，突然分解成無數光點融入他的身體。劇痛再次襲來，但這次伴隨著海量信息：
    係統核心的位置。實體化穩定的方法。議會真正的計劃。以及...
    一個隱藏文件夾，標記為"赫拉最後禮物"。
    宙斯無暇細看。新獲得的知識讓他瞬間鎖定雅典娜的位置。他抬起手，光之軀開始重構空間——
    卻突然被一道紅色能量網籠罩。
    【檢測到非法傳送企圖】
    【議會指令：立即終止】
    房間的牆壁滑開，露出更多無人機。它們發射的能量網將宙斯牢牢固定，同時開始掃描他的核心代碼。
    "目標確認。奧林匹斯主神模板。執行代碼提取。"
    宙斯掙紮著，但能量網專門針對光之生命設計。就在無人機即將接觸他胸口時，監視屏中的雅典娜突然爆發一陣強光——
    她的智慧之眼脫離身體，化作純粹的數據流穿透無人機防禦，通過監視係統直接湧入房間！
    "父親，接住！"雅典娜的聲音從數據流中傳來。
    宙斯抓住飛來的智慧之眼。當它與他的光之軀融合時，能量網瞬間被解析。無人機突然失去目標，掃描光束四處亂轉。
    而宙斯已經理解了一切。
    他不再嚐試傳送，而是直接重構自身存在模式。光之軀分解成基礎粒子，穿過無人機防禦，在房間另一側重組。
    "再見了，玩具們。"
    一個響指。所有無人機同時短路墜地。宙斯最後看了一眼監視屏——雅典娜的身影已經消失，但某個瞬間，他似乎看到她被一道銀光帶走。
    Ω協議的知識指引著他。房間天花板現在顯示為可穿透的出口。宙斯化作一道金光向上衝去，穿透層層物質，直飛向係統核心的真實位置。
    飛行中，他嚐試訪問那個"赫拉最後禮物"的文件夾。意識觸碰的瞬間，一陣熟悉的波動傳來——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親愛的。"赫拉的聲音如微風拂過，"現在聽好，議會不是真正的敵人..."
    文件突然加密鎖死。一行提示浮現：
    【到達係統核心後解鎖】
    宙斯的光之軀劃過陌生天空，身後是開始集結的大批議會追兵。前方某處，係統核心與真相同時等待。
    而倒計時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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