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邱月早就將曹副局長與曹宇軒對上號了，可她打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在國外嗎？怎麽突然以竹山副局長的身份，又恰巧出現在山莊，簡直太魔幻了。
    邱月迷糊了幾秒，迅速調整了狀態，與曹宇軒客氣了幾句，很有節製地表示了一些禮節，然後主動匯報辦校的構想。
    這些年，她與各路神仙打交道，自然懂得體製內的規則。
    曹宇軒也表現得相當沉穩，拿捏自如，張弛有度。他首先代表工作組感謝邱月作為優秀企業家的社會責任感和教育情懷，然後又傳達了市主要領導的指示精神，將高中下沉到鄉鎮一級，真正體現出教育為民的宗旨，也踐行了執政為民的大政方針。
    然後表態，企業家急群眾之所急，各級部門也要及時跟進，提供製度和技術層麵的保障，更好地服務民生。
    曹宇軒講了三分鍾，將通用的官話，與鄉村教育現狀、七中分校的規劃有機結合，讓你聽不出一絲新意，卻又挑不出一個字的毛病。果真不愧是當年竹市的高考狀元。
    一個理科生能把語言運用得如此嚴謹，單單靠天賦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官場的閱曆。
    邱月無法想象，曹宇軒這些年究竟都經曆了什麽，為何從一個科研人士，演變成一位成功的小領導。
    教育主管部門的領導也隨即表態，在鄉鎮建七中分校，是一項有意義的探索，要加大工作力度，總結成功經驗，未來將會被推廣到其他偏遠鄉鎮。
    規劃、國土等部門的人員也相繼表態，都許諾會大力支持建校。
    然後一車人又實地考察了用地，曹副局長還擺出現場辦公的架勢，形成會議紀要，下午上報給主要領導。
    折騰了一上午，該吃飯了，邱月安排山莊弄兩道野味，卻被曹副局長婉言謝絕：“我們有工作紀律，吃住行由我們自己解決，不能增加企業的負擔。”
    工作組離開後，邱月叫路麒麟：“還是建校的事情，幾個部門聯合辦公，看來很快就要開工建設了，當然，這些都是你的功勞。”
    路麒麟一臉的平靜：“我知道啊，所以回避，免得讓別人抓住什麽把柄，說這事是我慫恿著老爸幹的。”
    “你可能不知道，帶隊的領導是誰。”
    “還能是誰，肯定是審批單位的領導唄。”
    邱月問：“那位領導姓甚名誰，你也知道？”
    “管他是誰呢，好好辦事就行了，問那麽詳細，是不是被人家刁難了？”
    邱月嗬嗬一笑：“敢刁難這個項目的人，除非是不想混了。說出來，你可能也難以相信，負責這個項目的人，是咱們的老同學。”
    本以為路麒麟會追問是誰，可他依舊雲淡風輕：“曹宇軒？”
    邱月頓感無趣：“你早就知道了?嘴還那麽嚴實，真沒意思。”
    路麒麟解釋，早就聽說要有一個年輕幹部到竹市掛職鍛煉，從一個市委大秘那才知道姓曹，當年的竹市高考狀元，先有出國留學的經曆，後來回國入職到體製內。通過分析，他懷疑就是曹宇軒。
    隻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到任了。
    沒有驚喜，沒有意外，其實也挺沒意思的。邱月問老湯的事情處理好沒，路麒麟表示沒把握。邱月想不通，柳雲溪死抱著萬家倉過去的事情不放，究竟出於什麽目的。
    如果隻是出於好奇，自然也沒有那麽大的動力和執著，可她追問了一圈沒答案，卻還不放棄。
    她該不是小說沒素材，就挖陳年舊事來豐富故事情節吧？
    路麒麟卻說：“也許我們幾個都被社會改變了，而柳雲溪還是原來的她。”
    “什麽意思？”
    “以前她的家境不比萬家倉的強，他倆算是一個階層的同誌吧。萬家倉挨揍，柳雲溪從一個底層人的視角看待這件事，認為是階層之間的對抗，想為萬家倉尋找公平正義。她甚至覺得，萬家倉之所以閉口不談，是因為勢單力薄，隻能忍氣吞聲，柳雲溪性格本來就比較執拗，她偏要堅持討一個公道。你說這是傻呢還是偏執？”
    這些分析，讓邱月詫異。事實也許遠沒有路麒麟想象的那麽複雜，粗暴一點來講，柳雲溪的動機可能就是八卦成性。
    “人家哥哥已經承認，萬家倉也不在乎，她幹嘛要逞英雄？現在好了，闖下了大禍，撒手不管了。”說到這裏，邱月有點惱怒了。
    路麒麟急忙轉移話題：“聊她還不如聊聊曹宇軒呢。”
    邱月頭一扭：“你們男人都喜歡玩深沉，不想浪費口舌。我去接焦韞，你去不去？”
    路麒麟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摸了摸自己早已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滿臉無奈地對邱月說道：“能不能給我來塊大餅啊？我感覺自己都快被餓死啦！”
    邱月聞言，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餐廳：“員工餐廳裏啥都有，你盡管去蹭吃蹭喝，絕對不會有人攔著你的。”
    路麒麟聽後無奈地點了點頭，然後邁步朝餐廳走去。邊走邊說：“那行吧，你自己去接人，我先隨便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等會兒就得趕回市裏去處理一些緊急的事情。不過你放心，我明早肯定會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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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月心裏很清楚路麒麟要去幫老湯滅火，所以也沒有多問什麽，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便開車駛出了大門。
    沒過多久，邱月就抵達了萬村。剛一進門，她就看到焦韞正和老萬聊得熱火朝天，有說有笑的，而萬家倉則獨自一人在廚房裏忙碌著，被煙熏得直咳嗽。
    邱月見狀，連忙打趣道：“哎呀呀，我這一來，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啊？感覺都破壞了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氛圍呢！”
    焦韞聽到邱月的聲音，趕忙招手示意她過來，笑著說道：“你錯了，有你在，這個家才算是真正完整了呢！對了，路麒麟怎麽沒跟你一塊兒來呀？”
    邱月眉毛一橫：“你心裏隻有他了？”
    萬家倉跑出廚房，眼神顯得不自在：“正想打電話問你來不來呢，又怕你嫌棄這農家飯。”
    邱月突然露出少有的溫柔：“男人要是會做飯，就多了三分可愛。”
    她這麽一說，萬家倉更不自在了，搓著手自嘲：“榆木腦袋還有可愛的地方？”
    四菜一湯加兩麵焦黃的大餅，味道鮮美。焦韞給老萬盛了一碗雞蛋湯，笑說：“萬家倉廚藝這麽好，要不你搬城裏住吧，每天都能吃到兒子做的飯。”
    老萬冷不丁冒出一句：“等他娶了媳婦，我再去。”
    焦韞哈哈大笑，衝邱月喊：“聽到沒，壓力傳導給你們了。”
    邱月正愁無法應對呢，手機震動，一看是個本地的陌生號碼，於是接通。
    對麵說：“老同學肯定沒有我的號碼，但我想辦法弄到了你的手機號。”
    邱月聽到是曹宇軒打來的，連忙站起身，走到院子裏：“哈哈，原來是曹局長，你有什麽指示，盡管吩咐。”
    曹宇軒油滑地說：“千萬不可見外，上午的調研是公務，場麵上的節奏，你懂的。這兩天我就安排一桌，把竹市的老同學都叫上，我先做東拜個山頭。”
    邱月客氣道：“還是我來做東吧，給老同學接風洗塵，盡地主之宜。”
    曹宇軒說：“聽說焦韞也回來了？還好像遇到了一場意外？”
    “恩，看來曹局的消息真夠靈通的。”
    曹宇軒語氣變得凝重：“你們究竟把她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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