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一場意外卻撞開了一片新天地。焦韞一個人受難，卻讓我們幾個因禍得福。在醫院那一個月，我思考了一生的東西。截至目前，咱們的人生已經度過了一半，後麵還有十年最好的年華，這十年，我們應該更成熟一些，徹底告別那些蠅營狗苟，多做一點有趣的事情。”
    路麒麟一番感慨，讓在座的幾位同學眼眶濕潤。
    焦韞站起身，舉起酒杯：“其實對我來說，那不叫災難，我同樣受益很多。因為隻有經曆過了，你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死亡麵前，不管你分數有多好，事業有多成功，家境有多優越，所有人都將平等。死神一來，大家都是一把骨灰。”
    焦韞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歎，讓萬家倉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這些年，雖然成就了一點事情，也搬到城裏住了，可萬家倉骨子裏還有一種卑微感。
    中學時代的陰影，就如銘文，刻在他的靈魂深處。
    那個時候，路麒麟也好，焦韞也罷，他們的爹媽都在體製內，還身居高位。家庭條件自不必說，吃飯穿衣都講究檔次。
    而萬家倉呢，連飯堂的菜都舍不得去買，將就著哥哥自製的鹹菜度過了三年。
    飯都吃不飽，何談用品。他隻有兩季的衣服，春夏秋與冬季。
    青春小夥子，如何能在城裏的高中校園昂首挺胸呢？
    高中畢業後，他跑到南方建築工地，拚死拚活，就秉持著一個念頭——改變命運。
    當然，他努力十年的結果，也隻是別人的起點而已。不過，萬家倉已經很滿足了。
    焦韞突然說眾生平等，意圖是什麽？
    是她的頓悟，還是應景的慷慨陳詞？
    上流社會的人聊眾生平等，是一種謙卑的美德。像萬家倉這樣的草根，如果談眾生平等，那就等於抬舉自己了。
    焦韞喝了一大口紅酒，繼續說：“我很佩服老湯兩口子，有勇氣從安樂窩裏走出來，現在要從零開始，實現自己的理想。活到這個歲數，悟透了活著的意義，而且激情還在，正是開辟新事業的時候。”
    路麒麟奉承道：“別說老湯，你也一樣，那麽好的地方那麽好的工作，都不再留戀了，跑到這個山溝溝裏苦思冥想，哈哈，這讓我聯想到了佛祖釋迦牟尼。”
    焦韞說：“佛祖思考的是放下，我思考的是加快速度創業。趁著還有激情和活力，甩開束縛，忘記過去，幹出一番事業來，才不枉來人間一趟，對吧？”
    柳雲溪立即鼓掌：“句句都在我心坎裏，前兩天還在猶豫接不接老爹的鹵肉攤呢，我現在想通了，老爹做一輩子卻沒幹出什麽名堂，我來幹。”
    路麒麟建議，包括老湯在內，在座的所有人合夥幹。別管什麽行業，哪一種業態，隻要有市場有前景，就不分彼此，擰成一股繩才堅固。
    每個人都發揮自己的專長和優勢，這樣的團隊才沒有短板。
    老湯第一個舉手讚同：“哈哈，如果能組團，我可占了大便宜啦。”
    路麒麟一揮手：“怎麽能這樣說，資源共享，優勢互補，沒有死角，小舟經不起風浪，但航空母艦就不一樣了。”
    萬家倉也表示讚同，他回竹市創業，如果沒有路麒麟季劃的支撐，他的公司可能還隻是一個勞務包工隊。
    季劃和邱月相繼讚同。
    “那就選出帶頭大哥吧，群龍無首還是一盤散沙。”季劃提議。
    老湯指著焦韞和邱月：“我覺得女人更適合，她倆一個有知識，一個有實戰經驗。而且還都是那種理性的職業女性，非常適合當頭頭。”
    季劃翹起大拇指：“湯院長所言有理啊，焦韞有思路，邱月有經驗，當老總沒問題。路麒麟什麽意見？”
    路麒麟還沒開口，焦韞擺手道：“管理方麵，我欠缺的很。邱月有足夠強大的執行力，我也就適合出點主意，做做財務報表，提供參考意見。”
    問到萬家倉的意見，他連說幾個“都行”。
    邱月笑起來：“今天的主題應該是老湯辦醫療機構的事情吧，怎麽扯到合夥人上麵來了？真要選老總，我覺得季劃不能推辭。他的企業已經做出來規模，還參與過金融公司的運作，經驗更豐富。”
    萬家倉折中道：“要不隔幾天再議，反正選誰我都支持，將來做什麽事情，我絕對服從安排。”
    焦韞瞪了他一眼：“要做就爭分奪秒，不能拖延。尤其是商業運作，稍微猶豫，機會就擦肩而過了。我們正好借助老湯醫療機構籌建的良機，把幾個思路匯聚在一起，統籌考慮。”
    然後問路麒麟：“每到關鍵時刻，你都發揮著中流砥柱的作用，因為我們十分尊重你的意見，這次還由你來拍板，行不行？”
    幾雙眼睛都投向了路麒麟，他頓時感受到了壓力。這麽大的操作，他心裏也沒譜兒，因為幾個人合夥投資新產業，不像辦校那麽簡單。
    股東太多，也是大問題，觀點不一致，思路不一樣，產生了分歧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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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項目運作時，大家都信心滿滿，可中途遇到了障礙，抱怨和矛盾就出來了。
    當初做萬晟，三個人的意見就很難統一，萬家倉一意孤行，結果差點把項目搞夭折。
    路麒麟緩緩道：“我覺得萬家倉的想法比較靠譜，正式啟動之前，留給大家一個冷靜期，考慮成熟後，決心定下來，我們再拍板也不遲。三天怎麽啦，三天之後，我們還在這個地方表決。”
    大家又突然覺得路麒麟的意見比較中肯，於是紛紛點頭。
    焦韞有點不太高興，但又不能硬來，也隻得說：“好吧，我的想法是，以度假山莊為核心，衍生出一個比較完備的產業鏈，具體包含哪些項目，大家也都有了初步的了解。這兩天都認真思考一下，等思考妥當了，我們再聚吧。”
    吃完晚飯，老湯又邀請大家去鎮上的一家歌城嗨一下。老板認識老湯，也認識邱月，直接帶進豪華包間，包廂費直接打六折。
    令大家吃驚的是，焦韞居然有一副好嗓子，尤其擅長唱鄧紫棋的歌。
    前天夜裏在萬家倉的老家，焦韞已經初露鋒芒，這次算是盡情發揮了。
    路麒麟靠在焦韞身邊，眼睛裏流露出無盡的柔情，口水都快流到胸脯上了。
    柳雲溪搗了搗季劃，提醒他看路麒麟的神態，季劃提著酒瓶，跑過去添柴拱火，還慫恿兩個人合唱情歌。
    萬家倉悄悄靠近邱月的耳邊，問：“你有沒有感覺到焦韞的異常？她剛才的言行和想法，是不是她平時的作風？”
    邱月搖頭：“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以前總是獨來獨往，說話做事可謂變態級的理智，就像一把冰刀，但現在呢，卻有了溫度，還籠絡大家一起做事。”
    萬家倉認為邱月的評價精準到位。
    高三末期，邱月曾經主動關心過萬家倉，給他買過學習用品，焦韞知道後，辛辣地嘲諷過邱月：“近墨者黑，近榆木腦袋者癡呆。”
    搞得邱月再不敢展現自己的同情心了。那時的焦韞絕非高冷，而是冷酷無情。
    而前天，焦韞卻極力撮合著邱月垂青萬家倉。
    並且，放在以前，如果路麒麟湊近獻殷勤，焦韞會瞬間翻臉，可此刻呢？
    萬家倉用下巴示意邱月看，隻見焦韞的手已經被路麒麟握在了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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