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有些意外。
    樂惠貞的眼睛亮得驚人，臉頰因為興奮泛起淡淡的紅暈，和上周照顧何敏時溫柔穩重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找我有事?”
    陳奇打斷她的滔滔不絕。
    樂惠貞眨了眨眼。
    “請你吃飯啊。二樓食堂，就當謝謝你教訓了強尼。”
    陳奇本想拒絕，但想到她照顧何敏的人情，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行。”
    這個簡單的回應讓整個教室安靜了一瞬。
    當陳奇和樂惠貞一前一後走出教室時，身後的竊竊私語幾乎要掀翻屋頂。
    “我沒看錯吧?樂惠貞和陳奇?”
    “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強尼知道要氣死了，他追了樂惠貞半年 ….”
    聖育強中學的食堂涇渭分明。
    一樓是普通學生的地盤，嘈雜擁擠；二樓則裝修考究，連空氣都仿佛更清新幾分，是權貴子女的專屬領地。 黃小龜端著餐盤，食不知味地戳著米飯。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樓梯口，陳奇和樂惠貞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那裏。
    “喂，龜仔。”
    周遠的聲音讓黃小龜差點跳起來。
    他抬頭，看見周遠帶著兩個跟班站在桌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遠、遠哥.…”
    黃小龜的聲音發顫。
    “有事嗎?”
    周遠冷笑。
    “聽說你跟陳奇大戰三百回合?”
    黃小龜臉色刷白。
    “沒、沒有的事!那都是誤會 ….”
    周圍響起一片嗤笑聲。
    黃小龜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去，他上周為了在女生麵前逞強，確實吹噓過自己和陳奇關係多鐵。 “少廢話。”
    周遠不耐煩地打斷他。
    “給陳奇帶個話，放學後，天台。強哥等他。”
    黃小龜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這…這…”
    “怎麽?不敢?”
    周遠俯身，壓低聲音。
    “告訴他，不來會有下場。至於是誰的下場 ….”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黃小龜顫抖的手。
    “就看你的表現了。”
    周遠離開後，食堂裏的議論聲像炸開的鍋。
    “強尼要約架?”
    “聽說叫了二十幾個人 …”
    “陳奇再能打也完蛋了….”
    黃小龜呆坐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後背。
    他該怎麽做?去找陳奇?可那家夥會聽自己的嗎?不找?強尼的手段 … 乃 .
    “死定了….”
    黃小龜喃喃自語，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餐盤已經被碰翻，飯菜灑了一地。
    二樓食堂，樂惠貞正把一塊牛排叉到陳奇盤子裏。
    “嚐嚐這個，我家廚師特製的醬料。”
    她興致勃勃地說，完全沒注意到周圍同學異樣的目光。
    陳奇皺眉。從他們坐下開始，四周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就沒停過。
    樂惠貞似乎習慣了被關注，但他不一樣，這種被當成動物園猴子圍觀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喂!“八四零””
    樂惠貞突然放下叉子，衝不遠處一個男生喊道。。
    “你們看什麽看?”
    那男生嚇了一跳，差點打翻飲料。在樂惠貞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他支支吾吾道。
    “沒、沒什麽…就是聽說強尼約了陳奇放學後天台見 … ”
    樂惠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的?”
    陳奇放下筷子。
    “無聊。”
    “哪裏無聊了?”
    樂惠貞轉向他，興奮得像個發現新玩具的孩子。
    “我要去看!強尼被揍的場麵一定很精彩!”
    “我不去。”
    陳奇幹脆地說。
    樂惠貞愣住了。
    “為什麽?你怕他?”
    “激將法沒用。”
    陳奇站起身。
    “這種小孩子打架的把戲，我沒興趣參與。”
    而在天台上，黃小龜縮了縮脖子，感覺後背已經濕透。
    麵前是強尼那張陰沉的臉，身後是十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而更遠處，三三兩兩的學生正扒著天台欄杆，眼睛裏帶 著看熱鬧的興奮。
    “陳奇呢?”
    強尼叼著煙，火星在風中明明滅滅。
    “不是說好單挑嗎?怎麽,慫了?”
    黃小龜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
    他感覺自己的小腿在發抖，不得不分開雙腳穩住身體。
    “奇、奇哥馬上就到!”
    他聲音發顫，卻強撐著挺起胸膛。
    “剛才我還看見他在樓下係鞋帶呢!”
    “係鞋帶?”
    強尼身後的小弟周遠嗤笑一聲。
    “係了二十分鍾?你當我們是白癡啊?”
    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哄笑。
    黃小龜感覺臉頰發燙，他知道自己的謊話拙劣得可笑。
    事實上，昨天他向陳奇提起約戰時，對方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連個”嗯”都沒給。
    而他今天之所以會出現在天台，完全是因為前後門都被強尼的人堵死了，不得已才逃到這裏。
    強尼把煙頭扔在地上，用皮鞋碾了碾。”
    黃小龜。
    “他慢條斯理地說。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嗎?”
    黃小龜搖頭，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被人當猴耍。”
    強尼突然提高音量，嚇得黃小龜一個激靈。
    “我給你五分鍾，陳奇要是再不來 … ”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我就把你從天台扔下去。”
    “十、十分鍾行不行?”
    黃小龜脫口而出，隨即看到強尼臉色驟變，連忙改口。
    “五分鍾!就五分鍾!”
    強尼冷哼一聲，掏出手機開始計時。
    黃小龜背靠著天台邊緣的鐵絲網，感覺每一秒都像刀子一樣緩慢地割著他的神經。 他不斷回頭張望天台的鐵門，希望那裏能突然出現陳奇的身影，但鐵門始終緊閉。 “三分鍾。”
    強尼突然宣布，聲音裏帶著貓捉老鼠的戲謔。
    黃小龜的額頭滲出冷汗。
    他偷偷摸向口袋裏的手機，想再給陳奇發條信息，卻被周遠一把抓住手腕。
    “想求救?”
    周遠獰笑著奪過手機。
    “晚了!”
    “還、還差兩分鍾呢!”
    黃小龜掙紮著說，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強尼看了看表，突然笑了。
    “我突然改主意了，現在就開始吧。”
    “什麽?這不公平。”
    黃小龜的話還沒說完，周遠已經一拳砸在他肚子上。
    “嘔。”
    黃小龜彎下腰，感覺五髒六腑都絞在了一起。
    他踉蹌著後退，撞進了圍觀的人群中。
    “讓開讓開!”
    周 遠追上來，卻被看熱鬧的學生擋住。
    黃小龜趁機鑽入人群，像條泥鰍一樣左衝右突。
    “有種別跑!”
    周遠在後麵怒吼.
    黃小龜回頭做了個鬼臉。
    “來追我啊，傻大個!”
    他剛得意不到兩秒，就發現周圍的學生突然散開，給他和周遠之間留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 “喂!你們。”
    黃小龜的抗議被周遠的一記飛踢打斷。
    他重重摔在地上，感覺尾椎骨傳來一陣劇痛。
    “饒、饒命啊遠哥!”
    黃小龜雙手抱頭，蜷縮成一團。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周遠獰笑著抬起腳。。
    “現在知道錯了?晚啦!”
    第一腳落在肋骨上，黃小龜發出一聲短促的”啊!”
    ；第二腳踹在屁股上，他拉長15聲音”啊。”
    ；第三腳直接踢中下巴，他發出一個扭曲的”嘎!”
    “三段式慘叫!”
    圍觀人群中有人起哄。
    “再來一個!”
    周遠果然不負眾望，又是一套連環踢。
    黃小龜的慘叫聲再次按照”啊!”
    “啊。”
    “嘎!”
    的節奏完美演繹，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就在黃小龜覺得自己今天可能要交代在這裏時，天台鐵門突然”砰”的一聲被踹開。
    “聽說有人找我單挑?”
    陳奇的聲音不大。
    現場安靜了下來。
    周遠抬到一半的腳僵在半空，強尼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連黃小龜都忘記了呻吟。
    守在門口的幾個人連滾帶爬地跑回強尼身後，周遠臨走還不忘補了黃小龜一腳。
    “奇哥!”
    黃小龜眼淚鼻涕一起流，掙紮著想要爬向陳奇。
    “他們欺負我!你要為我做主啊!”
    陳奇看都沒看他，徑直走過時一腳把他踹開。
    “借我名號招搖撞騙，活該挨打。”
    黃小龜像隻皮球一樣滾了幾圈，撞到鐵絲網才停下。
    他捂著肚子，眼淚汪汪地看著陳奇，卻不敢再出聲。
    其實陳奇這是給他留了麵子，要是陳奇親自教訓他，他現在恐怕已經進醫院了。
    強尼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中燃起怒火。
    “陳奇，這是我們之間的。”
    “阿貞。
    “陳奇突然轉身，對身後招呼道。
    “帶大家過來吧。”
    強尼的話卡在喉嚨裏。
    他看著十幾個衣著光鮮的男女學生從鐵門後魚貫而入。
    當看清那些人的臉時，強尼的表情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
    “我頂你個肺….”
    他喃喃道，嘴角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
    這些人他太熟悉了，或者說，太不敢熟悉了。
    那個紮著馬尾辮的女生是校董的千金；戴金絲眼鏡的男生家裏掌控著半個港島的運輸業；
    站在最邊上那個看似普通的女孩，父親是警隊高層…而領頭的是樂惠貞，樂振雄的掌上明珠，連他老大見了都要繞 道走的人物。
    “強尼哥。
    “周遠小聲問。
    “這些人是誰啊?”
    “閉嘴!”
    強尼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額頭已經滲出冷汗。
    他強撐著氣勢，指著陳奇罵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單挑，你帶這麽多人來?”
    陳奇一笑，轉身對那群權貴子弟溫和地說。
    “各位同學，今天請大家來，是想讓大家看看武術的實戰應用。”
    他意有所指地補充。
    “特別是防身術。”
    樂惠貞會意地點頭，對同伴們說。
    “陳師傅的武藝我是233親眼見過的，今天機會難得，大家好好觀摩。”
    駱傑有些好奇地問。
    “陳師傅，今天要我們看什麽?”
    “看打人。”
    陳奇輕描淡寫地說，目光卻掃過強尼一夥。
    十幾道目光齊刷刷鎖定在強尼等人身上，強尼頓時感到一陣不安。
    他努力想掌控局麵，卻發現從陳奇出現的那一刻起，主動權就已不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