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點點頭，卻沒有伸手去拿文件。
    “暫時不發布。”
    他說。
    嶽琪琪愣住了。
    “為什麽?學員們都很期待 ….”
    “不是取消，是暫緩。”
    陳奇轉身麵對她，眼神深邃。
    “以這次月考表現為前提。如果他們表現良好，下個月再公布。”
    嶽琪琪有些不讚同。
    “這樣會不會打擊學員積極性?很多學員最期待的就是能和你接觸 … ”
    陳奇輕笑一聲。
    “饑餓營銷，懂嗎?一次性放出所有獎勵，新鮮感很快就會消失。分期推出，才能讓他們保持期待。”
    他走到嶽琪琪麵前。
    “況且，這樣能促使他們在這次月考中全力以赴，不是嗎?”
    嶽琪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眼中仍有疑慮。
    陳奇拍拍她的肩膀。
    “記住，過猶不及。 一下子給太多，反而不會珍惜。”
    “我明白了。”
    嶽琪琪終於露出笑容。
    “你是想讓獎勵的效果最大化。”
    “聰明。”
    陳奇讚許道。
    “相比行業內其他武館克扣學員的做法，我們這已經算是聖人標準了。”.
    嶽琪琪撲哧一笑。
    “確實，其他武館聽說我們要搞這些獎勵，怕是要罵我們破壞行情了。”
    兩人相視而笑。窗外，學員們的訓練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整個武館彌漫著前所未有的活力。。
    “ 對 了 。
    “陳奇突然想起什麽。
    “那個603房間的客人，查清楚了嗎?”
    嶽琪琪搖頭。
    “還沒有。老板說他很神秘， 一直戴著帽子，看不清臉。不過 … ”
    她壓低聲音。
    “老板說他背著一個黑色吉他盒子，但看形狀不太像吉他..~. ”
    陳奇眼神一凝。
    “繼續觀察，但不要打草驚蛇。  ”
    就在乾坤武館內熱火朝天的同時，距離武館約兩百米遠的西林街上，那座六層舊旅館前， 一個身著灰色風衣的男子 正背著黑色吉他袋子走進大堂。
    旅館老板正無聊地翻著賬本，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
    “住店?”
    老板懶洋洋地問。
    男子點點頭，說話帶著不標準的粵語口音。
    “有房嗎?五樓或者六樓，要靠窗的。”
    老板打量這個奇怪的客人。
    鴨舌帽壓得很低，隻能看到下巴的輪廓。
    黑色吉他袋子看起來沉甸甸的，不像是裝樂器的。
    “有是有 … ”
    老板拖長聲調。
    “但最近旅遊旺季，房價漲了。四百一天，押金兩百。”
    男子明顯遲疑了一下。
    “這麽貴?網上不是說兩百嗎?”
    “那是淡季價。”
    老板理直氣壯。
    “現在沒身份證的，都這個價。愛住不住。”
    男子沉默片刻，最終從口袋裏掏出六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
    “先住一天。”
    老板接過錢，後悔沒再多要點。
    他慢吞吞地從抽屜裏取出一把鑰匙。
    “603房，六樓最裏麵那間。窗戶正對街道，視野不錯。”
    男子接過鑰匙，頭也不回地向樓梯走去。
    老板盯著他的背影，特別是那個吉他袋子，若有所思。
    603房間內，窗簾緊閉，隻留下一道不足兩指寬的縫隙。
    金泰浪單膝跪在窗邊，修長的手指靈活地組裝著狙擊槍部件。
    金屬零件在他手中被隨意擺弄，發出細微的”哢嗒”聲。
    “五百萬...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金泰浪用高麗語低聲自語。
    他舉起組裝完畢的狙擊槍，透過瞄準鏡看向兩百米外的乾坤武館。
    瞄準鏡的十字準星在武館二樓窗口遊移，最終定格在一個年輕男子身上，陳奇正站在窗前，似乎在觀察練武場上的 學員。
    金泰浪的食指輕輕搭在扳機上，呼吸逐漸變得緩慢而均勻。”
    太簡單了.….”
    他心想。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目標，簡直是對我金泰浪的侮辱。”
    瞄準鏡中，陳奇突然轉頭，目光如電，直直望向603房間的方向。
    金泰浪手指一顫，差點扣下扳機。”
    不可能…”
    他屏住呼吸。
    “他怎麽可能察覺到?”
    武館二樓，陳奇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他下意識地抬手按住胸口，那裏有一道舊傷疤正在隱隱作痛。
    “陳教頭?怎麽了?”
    嶽琪琪抱著一疊文件走進辦公室，看到陳奇異樣的表情。
    陳奇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沒什麽,可能是錯覺。”
    他轉身離開窗前。
    “新規公布後學員反應如何?”
    “熱火朝天!”
    嶽琪琪興奮地說。
    “初級班那幾個窮小子眼睛都紅了，高級班更是摩拳擦掌 … ”
    陳奇點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又瞟向窗外。
    那個方向…是西林街的舊旅館?
    與此同時，武館一樓的教員休息室內，嶽魯正拉著小富躲在角落，聲音壓得極低。 “小富，你聽哥一句勸。
    “嶽魯搓著手指，眼睛滴溜溜地轉。
    “當教員能掙幾個錢?你看看你這身衣服，都洗得發白了!”
    小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訓練服，確實有些舊了，但幹淨整潔。
    他憨厚地笑了笑。
    “嶽哥，三萬月薪不少了，夠我寄回家 ….”
    “夠什麽夠!”
    嶽魯恨鐵不成鋼地拍了下大腿七.
    “你知道殺手一單多少錢嗎?最低五萬起步!像你這樣的身手，稍微包裝一下，接個十萬的單子輕輕鬆鬆!”
    小富搖搖頭。
    “嶽哥，我是武者，不是殺手。師父說過，武道是用來強身健體、保家衛國的 ….”
    “ 迂腐! ” 。
    嶽魯氣得直跺腳。
    “你那個師父現在在哪?墳頭草都三米高了吧?這年頭，錢才是王道!”
    小富臉色一沉。
    “嶽哥，請你尊重我師父。”
    嶽魯見硬的不行，立刻換上笑臉，摟住小富的肩膀。
    “好好好，是哥不對。但哥是為你好啊!”
    他壓低聲音。
    “你知道這次月考改革意味著什麽嗎?教學評級!像你這樣的新教員，如果學員成績不達標，工資直接砍半!”
    小富身體一僵。 一萬五…確實不夠他往家裏寄的錢。
    嶽魯見有戲，立刻乘勝追擊。
    “而且殺手多自由啊!幹一單休半年，想什麽時候回老家蓋別墅就什麽時候蓋!你看看你現在，起早貪黑教那群小 兔崽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幾個學員探頭進來。
    “小富老師，能指導我們一下嗎?”
    小富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
    “來了來了!”
    他轉頭對嶽魯說。
    “嶽哥，這事以後再說，我先去上課。”
    嶽魯看著小富逃也似的背影，氣得牙癢癢。
    “榆木腦袋!活該窮一輩子!”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富的反應比他預想的要激烈得多，這不合常理。
    嶽魯回憶起小富平日裏的言行舉止，站姿筆直，做事一絲不苟，對學員要求嚴格卻從不體罰 “軍人出身?”
    嶽魯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難怪對殺手這麽抵觸。”
    他掏出手機，快速翻看著最近接到的幾個任務。
    其中一條引起了他的注意，某地下賭場老板，專門放高利貸逼良為娼，最近還害死了兩個還不起債的大學生。 “替天行道的機會來了。”
    嶽魯陰笑著收起手機，決定改變策略。
    下午的訓練結束後，小富疲憊地坐在武館後院的石凳上，用毛巾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 一個人躲這兒想什麽呢?”
    小富看到嶽魯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麵前，手裏還拿著兩罐冰啤酒。
    “ 嶽 哥 . … ”
    小富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放鬆點，我又不是來吃人的。”
    嶽魯笑著遞過一罐啤酒，在小富旁邊坐下。
    “白天是哥太著急了，給你賠個不是。”
    小富遲疑地接過啤酒，沒有立即打開。
    嶽魯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拉開拉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爽!訓練完來一罐冰啤酒，簡直是人生享受 …………”
    嶽魯咂咂嘴，轉頭看向小富。
    “不過以你現在的工資，怕是連啤酒都要省著喝吧?”
    小富的手指收緊，鋁罐發出輕微的變形聲。
    嶽魯的話戳中了他的痛處，老家父母身體不好，弟弟妹妹的學費，每個月一萬五確實捉襟見肘。
    “小富，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嶽魯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
    “你以為殺手就是濫殺無辜的惡魔?”
    小富臉上帶著驚訝。
    “被我猜中了。”
    嶽魯得意地笑了。
    “軍人出身，有原則是好事。但你想過沒有，有些人不配活著?”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照片，遞給小富。
    照片上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正摟著兩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女孩，笑容猥瑣。 “王德海，地下賭場老板，專門放高利貸給大學生。”
    嶽魯的聲音冷得像冰。
    “上個月，兩個女學生被他的人輪奸後跳樓自殺，案子卻被壓了下來。”
    小富的手指顫抖，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
    “這樣的畜生，法律治不了他。”
    嶽魯湊近小富耳邊，聲音壓得極低。
    “但我們能。”
    小富站起身，照片散落一地。
    他胸膛劇烈起伏，顯然內心在進行激烈的鬥爭。
    “我…我不能…”
    小富的聲音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