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足夠了。”
    伴隨著桌上清脆的哢噠聲，桔梗看見了對方將手中的四魂之玉碎片緩緩地放在了麵前，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
    “隻需要再過幾天。”
    “這些……”
    望著那閃爍著異樣光芒的碎片，桔梗的眸光閃動，不自覺地朝著對方一貫放置著四魂之玉的位置。
    身後那本該安靜躺置四魂之玉的抽屜，此刻桔梗卻沒有再感受到那份強大的力量。
    “其他的碎片，你放到了哪裏？”
    按道理來說，奈落清楚自己能夠知曉碎片的位置，所以也不應該會刻意藏到哪裏。
    想到這，桔梗心中不免升起顧慮，她看見對方同樣的麵露困惑，但很快彼此都默契地看著那未曾打開過的一直存放著的位置。
    “………”
    窗外的斜陽穿透倒映在屋子裏，將無聲的兩人的影子一點點拉長，模糊了影子的邊緣不斷向身後走著。
    奈落並沒有去打開那即將麵對真相的地方，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窗外，注視著不斷在天際遊行前往同一方向的妖物。
    那些麵容猙獰著，一聲聲低吼如雷鳴的妖物像是察覺到了即將拚湊完成的四魂之玉，不斷朝著一片山落的位置。
    “走吧。”
    不知何時，身後的女人也已經站了起來，麵色上雖沒有任何變化，但整個身子已經走到了簾子前，目光注視著奈落。
    若娃帶走了四魂之玉，前往了那座山。
    曾經埋葬著自己痛苦與無數情感的地方，隻需要走到最深處，就能夠輕易察覺到。
    此刻比起知道若娃究竟想要帶著四魂之玉做些什麽，奈落似乎更不願麵對即將與桔梗一同見證自己曾經因為思戀的痛苦不斷拋棄在白靈山的一塊塊肉塊。
    鮮紅的，生機的脈絡依附在那些心髒與肉塊中，安靜地浸在冰冷的池麵上，一次又一次麻木地跳動著。
    那處地方，那個孩子又是從哪裏得知的呢？
    奈落的思緒很亂，伴隨著外界顯得冰冷的風變得格外不安，隻能夠聽見耳邊無數聲響揉雜在一起的混亂。
    他必須比桔梗更快一步趕到，在她親眼見到那些之前。
    因為四魂之玉的收集，那樣強大的能源對妖物產生了近乎癡狂的吸引，越是靠近那處地方，黑壓密集的環境下，就連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顯得艱難。
    那個孩子不會知道的，知道的隻有那個人。
    在想法升起後，奈落的神情變得凝重，像是被一層層厚重的喘不過氣的障礙所包裹，透過那些屏障，他看見了最不願見到的熟悉的臉。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那個人會和自己身邊的一切都帶上了聯係，了解所有事情的經過。
    那座山頭很快出現在了奈落的視線當中，卻沒有再見若娃的身影。
    直覺讓他掃視周圍的一切，很快便意識到那個人指引若娃去了那深潭之下。
    正如桔梗所說，現在幾經破壞與汙染的四魂之玉吸取了太多的汙穢與貪婪，那樣的能源如果用在身上究竟會發生什麽都不得而知。
    似是大致猜到了對方的意圖，腦海中那些埋葬著的無數肉塊變得格外的刺眼。
    那些每一塊都代表著對這份情感的屬於人類擁有的迷茫，不安，每一塊都能夠代表一個個體。
    這個世界上，會有帶有不同性格，不同身份的奈落，而這些瘋狂幹擾著自己的情緒，會在四魂之玉的作用之下產生什麽樣的威脅呢。
    恐怕隻會讓桔梗感到更加困擾吧。
    不安的山風貫穿了整片山洞，發出的呼嘯聲如同虎獸，走的越深，能夠看見的視野便越是昏暗，瘦弱的兩位女孩一前一後，因為恐懼，兩個人的手緊緊的牽在了一起。
    黑暗中，阿南感受著手中異樣的冰冷，恐懼瞬間籠罩整個身子，讓她的步伐也變得有些慢。
    “你…你來這裏，要做什麽？”
    即使已經明白現在的若娃已經說不上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但隻要想到這是兩人最後一次的相處，心中的惋惜與遺憾便能勉強蓋過恐懼，化作一句句話語。
    “…是別人和我說，這麽做能夠讓城主大人注意到我。”
    “什麽……？”
    “我太懦弱了，以至於到現在，一直都在失去所擁有的一切。”
    身後的人像是被打開了話匣，有一句沒一句的喃喃自語著，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惆悵。
    “我失去了生命，失去曾經要好的夥伴，也失去了勇氣。”
    “若娃，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信過我？”
    阿南聽見久別重逢的人口中心心念念的人竟是奈落，那些黑夜中隔著屏風看見的無數分裂的觸手與人影仿佛曆曆在目，無論過了多久，那些畫麵隻要想起，依舊會讓自己生寒。
    她還是生若娃的氣，但眼下已經走到了這裏，再選擇後悔已經來不及。
    “那個城主，真的是個妖怪。”
    “…………”
    這一次，若娃沒有再反駁自己，隻是隨著越來越接近洞口中央，那被阿南握住的手便越向後躲著。
    “…或許吧，無論是什麽，我好像也對他害怕不起來。”
    曾經被自己忽略的，在那名巫女出現之後對方眼中一掩而過的惆悵與落寞，被她讀成了與自己是同類的信號。
    在很早以前，她或許是幸福快樂的，但在經曆了許多事情之後，她發現很早擁有過的愛意根本無法填補內心的空缺。
    她的心好像變得扭曲，隻有經曆過強大的破壞與恐懼才能喚醒內心深處的一絲波瀾。
    在強大的恐懼與壓迫之下，莫名地對那個人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這注定了自己的結局。
    或許阿南一直以為自己不曾相信過他，一直以為城主大人是人類，因為樣貌，權利，各個方麵才產生了喜歡上她的錯覺。
    其實在很早以前，若娃自己就已經意識到，就算對方的真實麵目是駭人的妖物，她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心意，被癡狂的愛意模糊著的黑暗的一麵，讓她不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變得懦弱。
    最起碼，她不想要再最後也無法得到對方的任何一個眼神，任何一句話語。
    能夠證明自己不曾後悔存在過的證明，便是在所有人的心裏落下深深地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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