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呢。
    是從什麽時候，又是因為什麽而同樣愛著對方。
    奈落按耐下心中的疑惑，躲避著眼前人的回應，洞穴中的一切都變得濕悶，如此窒息，讓他開始想要離開這裏，重新呼吸著外界的空氣，讓昏沉的頭腦重新變得清醒。
    但那樣的話語卻讓身體一滯，變得遲緩，讓他沒有辦法聽見之後迅速離去。
    就算隻是謊言，卻如此真切，如此觸動。
    “是…桔梗你所愛著的…”
    “沒有錯，奈落，從那晚你對我說的那些起，我們就不再是敵人。”
    桔梗輕輕地握住此刻怔住的男人，望著那張臉，那腔中的苦澀與溫熱化作了嘴角的一抹笑意。
    她清楚兩人之間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接受這樣的關係，正是因為如此，奈落才會如此不安，會不斷徘徊試探這段關係的真假，而為了很多，她也因此不得已隱瞞了許多。
    唯一能夠讓這段情感維持下去的，唯有信任，無條件的信任。
    “至少，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又不想和任何人作對下去了。”
    之前那樣漫長而煎熬的日子，仿佛一眼便能望過頭，失去了原本歲月約束的兩人如果最終迎來的結局不再是死亡，或許常伴也不會讓之後的時光變得難過。
    “正是因為這樣，之後與你作對的不會再是奈落，而是鬼蜘蛛。”
    “什麽？”
    “他已經在這具身體裏蘇醒了。”
    奈落觀察著眼前人的神情，像是要看出些什麽試圖欺騙自己的破綻，想要看出因為聽見自己變得異常而露出竊喜的模樣。
    似乎隻有真正冰冷刺痛的疏離與利用，那顆蠢蠢欲動的心才能夠不再受眼前人的蒙蔽，讓一切都回到本該去的位置。
    “你會再一次見到他，就像五十年前你們的第一次相見那樣。”
    在此刻命運的輪回開始啟動，一切從見到鬼蜘蛛開始，也由再一次見到鬼蜘蛛之後結束。
    “利用這副身軀，這張臉…”
    奈落眼底的陰霾如同無數日夢中那樣變得灰蒙蒙，眼中看見的那雙手開始慢慢貼近桔梗的臉頰，與平日裏自己無異。
    這一次，他好像也如同五十年前那般，再一次沉睡在這原本是鬼蜘蛛掌控的軀體內。
    冰冷的寒意從心頭升起，那顆不甘卻眷戀的心在看見桔梗的時候化為了執著。
    “不會了，他不會出現的。”
    桔梗打斷了他的話，漸漸陷入僵持的氣氛也因此破碎，她答的果斷而迅速，明明隻是慰藉的話語如今難掩把握。
    “…我會和你一起找辦法。”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話太過於果決，桔梗頓了片刻便補充了一句。
    奈落感受那逐漸握緊的手，目光緊盯著輕撫在手背處的那絲涼意，他知道為什麽對方為什麽會說出這些。
    隻是，那些本會讓自己疑心的話，如今卻慢慢地在變得有些重了，在風中，空氣裏，開始能夠感受到它的存在，隨著手背處的溫度，讓窒息的周圍有了能夠喘息的機會。
    桔梗的話，在洞穴之中變得有些輕，徘徊在耳邊如同一片羽毛，讓他難得的有了一絲喜悅。
    即便是不強烈，卻也不可否認它的存在，不再是任何強行聯係牽引的道具將兩人牽係，僅僅是幾句話，已經能夠將兩人從未想過的聯係建立。
    在不知不覺中，從一開始的相遇，再到後來的陪伴，聽過無數遍的話語，他也似乎已經習慣，那些喜悅或許真的源自於他所忌憚的信任中。
    他好像真的開始對眼前的人一點點產生了信任，如此的奇妙而不可思議的情感。
    “我知道。”
    奈落將手從對方的手心處抽離，緩緩的反握住，眼眸中原本的霧霾仿若一掃而空，恢複了原本的從容與淡淡的笑意。
    “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桔梗。”
    無論是記憶中的桔梗，還是如今站在自己麵前的桔梗，都如從前那般，擁有著最自由最熱烈的追求，強大，智慧，果決，永遠能夠吸引住自己的人類巫女。
    他的愛，如同桔梗的靈魂，亙古不滅。
    在寂靜的夜空之下，也會隨著半空遊行抱著靈魂的死魂蟲一起前往更深的無人之境，隻是，這一次不會再繼續孤獨下去。
    “該離開了。”
    他望著眼前同樣帶著笑意的女人，將她輕輕拉起，朝著洞穴的外處走去。
    不同於洞穴的昏暗，耀眼的光芒在踏出時便鋪灑在兩人的身上，帶著外界草芥的鮮活氣息，讓奈落有些不適應地駐足。
    “今天的天氣似乎很好。”
    嫩綠的色彩之下，倒映著斑駁搖曳的陰影，在奈落半眯起眼睛停下時，隻聽見耳邊的人似乎在輕笑著，牽引著自己的手慢慢地走向樹林的陰影中。
    帶著些許涼意的山風從林間的深處將兩人的衣擺交錯吹拂著，如同交錯纏繞的命運，隨著林中樹葉響起的奏歌轉入新的起點。
    “現在會好點了嗎？”
    鼻息間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縈繞著，朦朧之間，奈落隱約看見了身側桔梗的模樣，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卻比夢中無數次見到的更加清晰。
    隻是，那緊握著的溫度以及額角碎發被輕輕理著的動作不再讓他覺得這會是一場患得患失的海市蜃樓。
    “這樣久違的感覺，就像是在很早之前。”
    “在什麽時候？”
    她們走在林間的風中，桔梗垂下了眼眸，望著兩人牽連著的手，隨著步伐擺動。
    “在那場夢結束之前。”
    “是嗎，看來是一場好夢啊。”
    “嗯，難得的好夢。”
    在很早之前，無數個噩夢纏繞的日子裏唯一的一場好夢，那場夢也支撐著自己一直以來堅持到現在。
    那些被歲月流逝的孤獨的日子裏，奈落也曾幻想過得償所願的與桔梗走在同一條路上，即便是不說任何一句話。
    溫暖的陽光不再是想象中的刺眼灼燙，在樹林斑駁的陰影之下變得更加柔和，如同夜晚屬於女人的月光，沁滿絲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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