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洛陽宮變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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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昌元年冬月,洛陽城籠罩在一片肅殺之中。北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拍打在皇宮朱紅色的宮牆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太極殿前的銅雀在風中輕輕搖晃,仿佛在預示著一場驚天變故。
    暖閣內,炭火將房間烘得溫暖如春。胡太後半倚在鋪著白虎皮的錦榻上,纖纖玉指把玩著一串翡翠念珠。她雖已年近四旬,卻因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一襲絳紫色繡金鳳的宮裝勾勒出依然窈窕的身段,發髻上的金鳳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太後,嚐嚐這個。"徐紇將剝好的葡萄送到胡太後唇邊。這位羽林衛統領生得劍眉星目,一身勁裝更顯得英氣逼人。他指尖沾著葡萄的汁液,故意在太後唇邊多停留了一瞬。
    胡太後輕啟朱唇,正要說話,突然暖閣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額頭上的汗珠在燭光下閃閃發亮。
    "放肆!"鄭儼厲聲喝道。這位中書舍人一襲月白色長衫,麵容清雋儒雅,此刻卻因憤怒而微微扭曲。"未經通傳就敢闖進來,不要命了?"
    "奴、奴才該死!"小太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抵著冰涼的金磚,"可、可是並州八百裏加急..."
    胡太後慵懶地抬了抬眼皮:"慌什麽?天塌下來了不成?"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卻讓跪著的小太監抖得更厲害了。
    鄭儼接過密報,才看了幾行就臉色大變:"太後,爾朱榮在懷朔誓師,說要...說要在正月初一率六鎮兵馬進京勤王!"
    "啪!"胡太後手中的琉璃盞摔得粉碎,紫紅色的葡萄汁濺在她雪白的狐裘上,像極了鮮血。她猛地坐直身子,保養得宜的麵容因憤怒而扭曲:"好個爾朱榮!好個元詡!"她咬牙切齒的樣子與方才的慵懶判若兩人。
    徐紇連忙遞上絲帕:"太後息怒..."
    "息怒?"胡太後一把推開徐紇,赤著腳從錦榻上跳下來,在暖閣裏來回踱步。金磚的涼意從腳底傳來,卻澆不滅她心頭的怒火。"當年元叉和劉騰把持朝政,是誰為他出謀劃策?是誰聯絡眾臣?要不是我,他早就被廢了!現在翅膀硬了,就想廢掉我?"她越說越激動,頭上的金步搖劇烈晃動,在燭光下劃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
    鄭儼眼珠一轉,湊上前輕聲道:"太後臨朝多年,平定北虜,安撫地方,士民歸心。"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太後的神色,"可自皇上親政以來,天下大亂,諸侯四起..."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可見此子不祥,不配為帝啊。"
    "是啊!"徐紇立即接過話茬,眼中閃過一絲狠毒。他單膝跪地,湊近太後耳邊低語:"若隻是廢立,六鎮亂匪還會打著他的旗號繼續進軍。不如..."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一了百了。"
    暖閣內突然安靜下來,隻有炭火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響。胡太後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遊移,最終停在窗外的飄雪上。她想起元詡小時候乖巧的模樣,那時他總愛拽著她的衣袖喊"母後";想起手把手教他寫字時,他認真的小臉;想起他第一次穿上龍袍時,那稚嫩卻故作威嚴的表情...
    但很快,這些溫情就被權力欲望所取代。她低頭看著自己染著蔻丹的指甲,那鮮豔的紅色提醒著她這些年為了權力所做的一切。
    "來人。"胡太後的聲音冷得像冰,"去給皇帝送一盒魚膾,就說...本宮新得了江南進貢的鱸魚,想與他共嚐。"
    鄭儼和徐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得逞的喜色。窗外,北風呼嘯得更急了,仿佛在嗚咽著什麽。
    今夜一個異常寒冷的冬夜,洛陽皇宮的琉璃瓦上結滿了冰霜。孝明帝元詡正在禦書房批閱奏章,燭火在他年輕的麵容上投下搖曳的影子。這位十九歲的皇帝眉頭緊鎖,手中的朱筆在奏章上劃出一道道鮮紅的批注。
    "陛下,太後娘娘派人送來了夜宵。"老太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精致的食盒。
    元詡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母後...送來的?"
    "是,說是特意為陛下熬的參湯,補身子的。"
    元詡放下朱筆,輕輕歎了口氣。自從爾朱榮起兵的消息傳來,他與母後的關係就愈發緊張。他接過食盒,掀開蓋子,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
    "母後...終究還是關心朕的。"元詡喃喃自語,端起玉碗一飲而盡。
    然而不過片刻,他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手中的玉碗"啪"地摔碎在地。"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元詡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七竅中滲出駭人的黑血。他的手指死死抓著地毯,指甲都翻了起來。
    "陛下!陛下!"老太監驚慌失措地撲過來。
    元詡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看見殿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的母後胡太後。她穿著華麗的鳳袍,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切,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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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後..."元詡伸出的手無力地垂下,那雙瞪大的眼睛裏,永遠定格著母親冷漠的麵容。
    次日清晨,洛陽城籠罩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突然,皇宮的喪鍾一聲接一聲地響起,驚起滿城的烏鴉。文武百官慌慌張張地趕往太極殿,隻見胡太後一身素縞,哭得梨花帶雨。
    "諸位愛卿..."胡太後抽泣著說,"皇上...皇上昨夜突發惡疾,駕崩了..."她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但在場的大臣們都注意到,她的妝容依然精致,連一根發絲都沒有亂。
    這時,一個三歲女童被宮女牽了出來。胡太後立即撲過去抱住孩子:"這是皇上與潘充華所生之子,實為皇子。如今國不可一日無君,當立為新帝!"
    滿朝文武頓時嘩然。老臣崔光顫巍巍地出列,花白的胡子不住抖動:"太後...這...這明明是..."他的目光落在那女童的發飾上——那分明是女孩的裝扮。
    "嗯?"胡太後猛地抬頭,眼中的淚水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膽寒的淩厲,"崔愛卿,你方才要說什麽?"
    崔光的嘴唇哆嗦著,最終低下頭:"老臣...老臣是說,這確實是皇上的骨血..."
    就這樣,在滿朝文武的沉默中,中國曆史上最荒誕的鬧劇上演了。那個名叫元姑娘的女童被換上龍袍,抱上了龍椅。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被朝堂上肅殺的氣氛嚇得直哭。
    "武泰元年,大赦天下!"胡太後的聲音響徹大殿。
    就在宣讀詔書的那一刻,洛陽城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雪花穿過殿門,落在金磚地上,瞬間化成了水,就像這個王朝正在消逝的威嚴。殿外,幾個老太監偷偷抹著眼淚;殿內,大臣們低著頭,眼中滿是憂慮與恐懼。
    在懷朔鎮簡陋的議事廳內,爾朱榮正焦躁地來回踱步。粗糙的牛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燭火將他高大的身影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如同一個蓄勢待發的猛獸。
    "報——洛陽急件!"傳令兵跌跌撞撞衝進大廳,雙手捧著一封蓋著朱漆的詔書。
    爾朱榮一把奪過詔書,粗壯的手指粗暴地拆開封印。隨著目光掃過詔文,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濃密的眉毛幾乎擰成一團。突然,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將詔書狠狠摔在地上。
    "好一個毒婦!"爾朱榮的聲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他布滿老繭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幾上,震翻了上麵的茶盞,"弑君另立,還是立個女娃娃?"他冷笑著環視帳下眾將,"真當天下人都是瞎子不成!"
    站在左側的賀拔勝彎腰撿起詔書,快速瀏覽後臉色驟變:"大將軍,這...這簡直是..."
    "簡直是謀逆!"爾朱榮一把扯下掛在牆上的地圖,露出背後供奉的太祖畫像。他單膝跪地,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危險:"先帝待我爾朱氏恩重如山,今日竟遭此毒手..."他猛地起身轉向眾將,眼中燃燒著野心的火焰,"傳令六鎮,即刻集結!"
    帳下眾將麵麵相覷,年輕的宇文泰忍不住問道:"大將軍,我們這是要..."
    "這次不是勤王了——"爾朱榮一把抽出腰間佩刀,寒光閃過,案幾一角應聲而落,"我們要為陛下報仇,誅妖後!"
    站在角落的侯景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將軍英明!屬下這就去整頓兵馬。"
    爾朱榮滿意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對賀拔勝說:"派人去通知劉璟,讓他帶著他的千鈞營速來會合。"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小子鬼點子多,這次用得著。"
    此時廳外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吹得門窗哐當作響。爾朱榮走到窗前,望著遠處陰沉的天空,喃喃自語:"要變天了..."
    而在洛陽城中,胡太後正慵懶地倚在鳳榻上,纖細的手指把玩著一串翡翠念珠。她漫不經心地問道:"懷朔那邊,可有回信?"
    跪在地上的宦官顫抖著回答:"回太後,爾朱榮他...他撕了詔書..."
    念珠突然斷裂,翡翠珠子滾落一地。胡太後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不識抬舉的蠻子!"她猛地站起身,華麗的裙擺掃翻了香爐,"傳令李神軌,讓他帶兵..."
    此時誰也不知道,這場因權力欲望引發的血案,將如何徹底改變北魏王朝的命運。隻有那呼嘯的北風,依舊在洛陽城頭盤旋,卷起殘破的旌旗,仿佛在訴說著這個末世王朝最後的挽歌。
    在懷朔鎮的軍營裏,爾朱榮獨自站在校場中央。夜風吹動他的戰袍,他抬頭望著滿天星鬥,突然放聲大笑:"天下英雄,唯我獨尊!”笑聲在空曠的校場上回蕩,驚起一群棲息的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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