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二次六鎮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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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寒風裹挾著細碎的雪粒,呼嘯著掠過定州城頭,將殘破的軍旗撕扯得獵獵作響。葛榮站在城樓最高處,粗糙的披風在風中翻卷如浪。他眯起眼睛,望著城外綿延數裏的流民營帳——那些用破布和茅草搭成的窩棚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像一片在寒風中顫抖的枯海。
    "二十萬人......"葛榮低聲自語,呼出的白氣在胡須上結了一層薄霜。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城牆上的青磚,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心中卻燃著一團火。這些流民,這些被朝廷拋棄的螻蟻,將會成為他最鋒利的刀。
    "葛將軍,杜首領和鮮於將軍到了。"親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葛榮的思緒。
    轉身時,葛榮的鎧甲發出沉重的摩擦聲。他看到杜洛周和鮮於修禮並肩走來,兩人形成鮮明對比——杜洛周像頭剛從泥潭裏滾出來的野豬,粗布衣衫上沾滿汙漬,腰間那把缺口的大刀隨著步伐哐當作響;鮮於修禮則像柄出鞘的劍,破舊的軍服洗得發白卻整潔挺括,每一步都踏得沉穩有力。
    "好!好!"葛榮大笑著迎上去,笑聲如同悶雷滾過城頭,驚起幾隻寒鴉,"有二位相助,大事可成!"
    杜洛周咧嘴一笑,臉上縱橫交錯的刀疤跟著扭動,露出幾顆發黃的牙齒:"俺們流民不講究那些虛的,葛將軍給口熱飯吃,給件暖衣穿,俺們這條命就賣給你了!"他說著拍了拍腰間的大刀,刀柄上纏著的破布條隨風飄動。
    鮮於修禮則挺直腰背,行了個標準的軍禮。他右臉頰上的凍瘡還沒好全,但眼神銳利如鷹:"六鎮將士戍邊多年,朝廷卻克扣糧餉,任由我們挨餓受凍。今日願隨葛將軍,為兄弟們討個公道。"
    葛榮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他看到杜洛周眼中赤裸裸的貪婪,也看到鮮於修禮眼底壓抑的憤怒。這正合他意——饑餓的狼和受傷的虎,都是最好的爪牙。
    "說得好!"葛榮猛地抽出佩刀,寒光在暮色中一閃,"今日我們三人盟誓,共謀大業!"
    三隻有力的大手在城頭緊緊握在一起。杜洛周的手掌布滿老繭,鮮於修禮的指節傷痕累累,葛榮的腕甲上還沾著未擦淨的血跡。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城下的流民隊伍中。
    一個抱著嬰兒的婦人仰起頭,幹裂的嘴唇顫抖著。她懷中的孩子餓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發出小貓般的嗚咽。周圍的流民們漸漸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望向城頭,那些渾濁的眼球裏,漸漸燃起微弱的火光。
    "開倉!放糧!"葛榮突然振臂高呼,聲音如雷霆般滾過流民營地,"從今日起,有我葛榮一口吃的,就餓不著兄弟們!"
    城下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瘦骨嶙峋的流民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有人跪地磕頭,有人抱頭痛哭。杜洛周看著這一幕,舔了舔嘴唇,仿佛看到了無數可供驅使的傀儡;鮮於修禮則神色複雜,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葛榮滿意地眯起眼睛。他仿佛已經看到,這支饑餓的大軍將如洪水般席卷北方,而站在浪頭的,必將是他葛榮。寒風依舊呼嘯,卻再也吹不滅人們心中燃起的火焰。
    鄴城·軍營
    春日的陽光本該和煦,可此刻照在校場上,卻顯得格外刺眼。劉璟一身玄甲,手持馬鞭,正在檢閱新組建的精銳騎兵。五千玄甲精騎列陣而立,黑壓壓的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戰馬不時打著響鼻,鐵蹄不安地刨著地麵。
    "使君,左翼的陣型還需要調整。"慕容紹宗手捧竹簡,指著隊列的某處說道。他溫潤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沉穩,但眉頭卻微微蹙起,顯然對新軍的操演還不夠滿意。
    劉璟正要回應,突然——
    "報!!!"
    一聲淒厲的呼喊撕裂了校場的肅穆。一個滿身塵土的傳令兵跌跌撞撞地衝進來,幾乎是撲倒在劉璟腳下。他的頭盔歪斜著,臉上全是汗水和泥土混合的汙痕。
    "使君,大事不好!葛榮反了!"
    "什麽?"劉璟手中的馬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彎腰撿起時,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製地輕顫。接過軍報的刹那,他聞到羊皮紙上還帶著血腥氣——這封急報不知是穿越了多少戰場才送到他手中。
    慕容紹宗敏銳地注意到主公的臉色越來越沉。軍報上的墨跡有些已經暈開,但那些數字依然觸目驚心:"叛軍二十萬...連破七城..."
    "二十萬..."劉璟喃喃自語,眼前仿佛浮現出黑壓壓的叛軍如潮水般湧來的景象。他猛地抬頭,聲音不自覺地提高:"瀛洲情況如何?"
    仿佛是為了回答他的問題,校場外又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匹快馬疾馳而入,馬背上的信使滿身血汙,右臂還插著半截斷箭。他剛滾下馬背就癱倒在地,氣若遊絲:"瀛洲...淪陷了...章武王...戰死..."
    "元融死了?"高昂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揪起信使的衣領。他的雙眼裏迸射出駭人的凶光,"那個整天把"皇室貴胄"掛在嘴邊的小子,就這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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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使艱難地點頭,嘴角溢出血沫:"章武王率親衛死守城門...最後被...亂箭射死...首級...掛在了城樓上..."
    劉璟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元融那張總是帶著傲氣的年輕麵孔。他記得去年在洛陽的婚宴上,這位年輕的宗室王爺還舉著酒杯,用那種特有的矜持語氣對他說:"劉玄德,本王期待與你並肩作戰的一天。"沒想到再次聽聞他的消息,竟是...
    "報——!!!"
    第三匹快馬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幾乎是摔下來的。他顧不得行禮,嘶聲喊道:"廣武王元淵在涿郡遭遇伏擊,全軍覆沒!首級被叛軍送往定州示眾!"
    校場上一片死寂。
    連戰馬都停止了嘶鳴,仿佛被這接二連三的噩耗震懾。劉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扶住了身旁的旗杆才穩住身形。春風卷著沙塵撲打在臉上,本該是溫暖的季節風,此刻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慕容紹宗上前一步,低聲道:"主公,葛榮來勢洶洶,我們必須早作準備。"
    劉璟深吸一口氣,春日的空氣裏混雜著泥土和馬糞的氣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掌心早已沁滿冷汗。轉身時,鎧甲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二弟,玄甲精騎訓練得如何了?"劉璟的聲音比想象中更為沙啞。
    高昂咧嘴一笑,粗壯的手指把胸甲拍得哐哐作響:"大哥放心!兒郎們早就憋著一股勁了!"他眼中閃爍著嗜戰的光芒,"那些新打造的明光鎧,連強弩都射不穿!"
    劉璟的目光掃過校場。新兵們正在老兵帶領下操練,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突然注意到幾個年輕士兵握槍的手在發抖,不知是緊張還是疲憊。
    "傳令下去,"劉璟的聲音漸漸堅定,"全軍戒備,加固城防。王虎,你帶人去清點糧倉。慕容,立即派快馬向晉陽、洛陽求援。"
    慕容紹宗剛要應聲,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眾人回首望去,隻見一隊騎兵護著一輛朱漆馬車疾馳而來,車輪卷起的塵土如同一條黃龍。
    馬車還未停穩,簾子就被猛地掀起。爾朱英娥蒼白的臉上滿是汗珠,幾縷碎發黏在額前。"夫君!"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父親派人送信來了!"
    劉璟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接過妻子顫抖的手遞來的信函。羊皮紙上的火漆印還是溫熱的,展開時發出輕微的脆響。爾朱榮的親筆手書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葛榮小兒不足為懼,吾已調集五萬大軍,不日即至。汝當固守鄴城,切莫輕舉妄動。"
    信紙在劉璟手中微微顫動。他抬頭望向北方,陰沉的天空下,幾隻烏鴉正在盤旋。春風突然變得凜冽,卷起漫天黃沙,迷得人睜不開眼。
    "主公?"慕容紹宗輕聲喚道。
    劉璟將信緊緊攥住,羊皮紙在掌中皺成一團。在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烽火連天的鄴城,聽到了百姓的哭喊。更遠處,洛陽皇宮的金鑾殿上,年輕的皇帝元子攸正驚恐地望著各地送來的戰報。
    "傳令各郡太守。”劉璟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加固城防,日日整訓,做好抵禦葛榮的準備"
    高昂興奮地搓著手:"終於要幹仗了!"
    爾朱英娥卻突然抓住丈夫的胳膊:"夫君,父親說..."
    "我知道。"劉璟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觸感冰涼。他望向逐漸暗沉的天色,心中明鏡似的——這場叛亂將如野火般席卷北魏,而鄴城,注定要成為權力更迭的暴風眼。曆史的車輪正在轉動,而他,已經站在了轉折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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