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賀六渾和劉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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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寒風呼嘯著掠過河北平原,卷起漫天枯黃的樹葉,拍打在相州刺史府的窗欞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府內,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曳不定,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
    劉璟端坐在案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對麵坐著高歡派來的信使,一身風塵仆仆的裝束,眉宇間透著疲憊與焦慮。
    "葛榮這個狗賊,終於露出獠牙了。"劉璟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密信湊近燭火。火舌貪婪地舔舐著絹帛,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忽明忽暗,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在火光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信使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我家刺史說,杜洛周的人馬已攻破瀛州,元融公他..."
    "我知道了。"劉璟抬手打斷,聲音冷峻如鐵。他轉向侍立一旁的慕容紹宗,燭光在那張常年帶笑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鷹揚衛的斥候可有最新消息?"
    慕容紹宗抱拳行禮,向來溫和的聲音此刻也染上了幾分沉重:"回主公,鮮於修禮的六鎮叛軍昨日已攻破廣武,元淵大人..."他頓了頓,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殉國了。"
    "具體情形?"劉璟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但熟悉他的人都能聽出其中壓抑的怒意。
    慕容紹宗深吸一口氣:"據逃回的斥候說,元公率親衛死守城門三日,最後...叛軍將他的首級掛在城樓上示眾。"
    "啪"的一聲,劉璟手中的茶盞突然碎裂,滾燙的茶水混著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死死盯著案上的地圖。
    信使不安地動了動身子,低聲道:"劉刺史,高刺史的意思是..."
    "告訴高兄"劉璟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我會守好相州。至於他..."他緩緩抬頭,眼中寒光乍現,"若想做穩肆州,就小心葛榮的偷襲"
    窗外,一陣狂風突然襲來,吹得燭火劇烈搖晃。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中,劉璟的身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殺氣。
    府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如同驟雨擊打青石板。守門的親衛還未來得及通報,高昂已經風風火火闖了進來,身上的鎧甲還帶著未幹的血跡,在燭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
    "大哥!"高昂的大嗓門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叛軍先鋒已到百裏外,俺帶玄甲精騎去會會他們!"
    劉璟眉頭緊鎖,手中的竹簡"啪"地合上。他起身走向懸掛的地圖,手指重重點在鄴城位置:"二弟且慢。我們早有準備,鄴城城牆已加固三丈,糧草足夠支撐半年。"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傳令下去,四門戒嚴,百姓全部遷入內城。"
    一旁的元修伯捋著胡須點頭:"使君思慮周全。鄴城護城河已加寬至兩丈,叛軍想要強攻,沒那麽容易。"
    這時,爾朱英娥帶著侍女款款而入,手中托盤上放著幾碗冒著熱氣的肉湯。她今日特意換上了一襲素色衣裙,發髻簡單挽起,顯得格外端莊:"夫君,諸位將軍,先用些熱食吧。"她的聲音溫柔,但微微顫抖的手指還是泄露了內心的不安。
    劉璟接過湯碗,順勢握住妻子冰涼的手:"別怕,鄴城固若金湯。"他轉向眾人,聲音陡然提高:"諸位!叛軍雖眾,不過是烏合之眾。我等據城而守,待其鋒芒已過,再..."
    話未說完,城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號角聲,一聲比一聲緊迫。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衝進來,單膝跪地時差點摔倒:"報——叛軍前鋒已至八十裏外,打著"誅爾朱,清君側"的旗號!"
    "誅爾朱?"爾朱英娥手中的湯匙"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臉色瞬間煞白。劉璟一把攬住妻子肩膀,眼中寒光乍現:"好個葛榮,倒是會找借口。"
    慕容紹宗突然上前一步,俊秀的麵容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堅毅:"主公,屬下有一計。叛軍雖號稱二十萬,實則各懷鬼胎。不如派精銳夜襲其營,製造猜疑..."
    "不可。"劉璟搖頭,"眼下當以守為攻。"他轉向信使,"高歡那邊情況如何?"
    信使連忙答道:"回使君,我家刺史已將肆州城防加固三倍,還在城外挖了三道陷馬坑。叛軍若來,定叫他們吃盡苦頭!"
    高昂拍案而起,震得案幾上的湯碗跳了起來:"要俺說,就該主動出擊!大哥給俺三千精騎,保管把葛榮那老小子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劉璟沉聲道:"二弟,打仗不是逞匹夫之勇。"他環視眾人,目光如炬,"傳令:慕容紹宗守東門,高昂守西門,本刺史親自坐鎮南門。北門..."他頓了頓,看向年過半百的元修伯,"由元修伯負責,多派弓弩手。"
    元修伯拱手領命,胡須微微顫動:"微臣定不負使君所托。"
    爾朱英娥突然輕聲問道:"夫君,城中婦孺該如何安置?"
    劉璟神色稍緩:"我已命人在刺史府後院挖了地窖,備足清水幹糧。你帶著女眷們暫且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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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府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透過敞開的府門,可以看到一隊隊士兵正在街道上快速集結,火把的光芒將夜色染成一片橘紅。
    高昂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大哥,讓俺先去西門布置吧!保準叫那些叛軍有來無回!"
    劉璟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對慕容紹宗低聲道:"派斥候盯緊北門外的樹林,我總覺得那裏太過安靜了。"
    慕容紹宗會意,立即招來親兵吩咐下去。爾朱英娥看著丈夫剛毅的側臉,心中的不安漸漸平複。她悄悄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這是劉璟前日特意給她的。
    夜幕低垂,鄴城城牆上的火把在風中搖曳,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劉璟獨自站在城樓高處,冰冷的夜風掀起他的披風,露出內裏暗沉的鎧甲。遠處叛軍的營火如繁星般密集,在黑暗中勾勒出一片猙獰的輪廓。
    夜風送來隱約的鼓噪聲,還夾雜著淒厲的哭喊——那是來不及逃難的百姓。劉璟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城牆粗糙的磚石,掌心傳來的刺痛讓他保持著清醒。他想起白日裏探馬回報的消息:叛軍所過之處,村莊盡毀,田壟間橫七豎八地躺著來不及掩埋的屍體。
    "使君,最新情報。"魏舒匆匆趕來,額上還帶著汗珠。這位素來穩重的謀士此刻呼吸急促,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鮮於修禮與杜洛周為爭奪瀛州府庫,已經起了內訌。雙方部眾在瀛州城外對峙,死傷數百。"
    劉璟嘴角微揚,笑意卻未達眼底:"果然如此。"他轉身望向城內,萬家燈火在宵禁下早已熄滅,隻有巡夜的士兵舉著火把在街巷間穿行。他忽然想起什麽,沉聲道:"派人去告訴高歡,務必提防葛榮使詐。那狗賊最擅長離間之計,別讓他鑽了空子。"
    魏舒剛要應聲,城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隻見十幾個衣衫襤褸的百姓哭喊著奔向城門,有老有少,最前麵的婦人還抱著個繈褓:"開門啊!求求軍爺開開門!叛軍在後麵追!"
    守軍士兵麵露不忍,正要放下吊橋,劉璟卻厲聲喝止:"且慢!"他單手按在女牆上,身體前傾,銳利的目光穿透黑暗。那些"百姓"雖然哭喊得淒慘,但跑動時步伐太過整齊,那個抱著"嬰兒"的婦人,手臂姿勢僵硬得可疑。
    "弓箭手準備!"劉璟冷笑著揮手,"給這些"難民"送行!"
    令旗揮下,箭雨傾瀉而出。破空聲劃破夜幕,偽裝者紛紛倒地。那個抱著繈褓的"婦人"被一箭射穿胸膛,所謂的"嬰兒"滾落在地——竟是個塞滿稻草的布包。遠處的黑暗中頓時響起一片氣急敗壞的咒罵聲,埋伏的大隊叛軍不得不撤退。
    慕容紹宗不知何時已站在劉璟身後,讚歎道:"主公英明。若放他們進城,後果不堪設想。"
    劉璟卻無喜色。他望著漆黑的天際,那裏正醞釀著一場暴風雨。夜風送來血腥味,混合著遠處燃燒的焦臭。他想起那些真正的難民——此刻或許正躲在某個山洞裏瑟瑟發抖,或許已經成了叛軍的刀下亡魂。
    "這仗,才剛開始啊..."劉璟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他轉身時,鎧甲在火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傳令下去,加強四門警戒。再派斥候盯著叛軍動向——我總覺得,葛榮不會這麽輕易放棄。"
    慕容紹宗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聲道:"主公,您該去休息了。"
    劉璟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腰間的佩劍。劍柄上纏繞的皮革已經被汗水浸透,摸起來有些黏膩。他突然想起第一次上戰場時的場景,那時他還以為和小說裏的主人公一樣,幾場勝仗就能換來太平。如今他才明白,亂世中的和平,需要用更多的鮮血來換取。
    同一輪明月下,肆州城頭的高歡也在眺望叛軍營寨。他摩挲著腰間佩刀,對身旁的段榮笑道:"劉玄德那邊,想必也在看這月亮吧?"
    段韶不解其意。高歡自顧自地說道:"這河北的天,要變了。"夜風吹起他的披風,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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