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爾朱榮以逸待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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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怒號,肆州城外烏雲壓頂,豆大的雨點裹挾著刺骨的寒意砸在士兵們的鐵甲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劈啪聲。葛榮的十萬大軍在泥濘中跋涉了整整二十餘日,此刻終於望見了那座巍峨的城池。
    "報——!"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奔來,凍得發紫的嘴唇不住顫抖,"陛...陛下,前方...就是...肆州城..."
    葛榮騎在戰馬上,雨水順著他的鐵盔不斷滴落,在鎧甲上匯成細流。他抬手抹了把臉,胡須上結滿的冰碴子簌簌掉落。身後的大軍早已不成陣型,士兵們三三兩兩互相攙扶,凍得青紫的臉上寫滿疲憊。他們的鎧甲上結著厚厚的冰霜,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陛下!"副將烏啟買哈著白氣奔來,凍僵的手指幾乎握不住韁繩,"前麵就是肆州城了!弟兄們...弟兄們快撐不住了..."
    葛榮眯起眼睛,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用力眨了眨眼,透過雨簾望向遠處——那座本該插滿高歡旗幟的城池,此刻城頭上飄揚的卻是...黑色的狼旗?!
    "嘶——"葛榮猛地勒住馬韁,戰馬吃痛揚起前蹄。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比這秋雨還要刺骨。
    "這...這不可能..."葛榮喃喃自語,聲音淹沒在風雨中。他死死盯著城頭上那麵迎風招展的黑色狼旗,旗麵上的狼首圖案在雨中若隱若現,仿佛在嘲笑他的失算。
    烏啟買順著葛榮的目光望去,頓時麵如土色:"陛...陛下...那是...爾朱榮的..."
    "閉嘴!"葛榮暴喝一聲,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他猛地抽出佩刀,刀鋒在雨中閃著寒光:"斥候!斥候都死哪去了?!"
    周圍的將領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出聲。他們太了解這位暴君了——此刻任何解釋都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葛榮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雨水順著他的鎧甲縫隙滲入內襯,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些。他死死攥著韁繩,指節發白:"高歡這個狗賊...居然請來了爾朱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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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肆州刺史府內,暖爐燒得正旺,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爾朱榮端坐在虎皮大椅上,粗壯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一枚羊脂玉印,指腹感受著玉質的溫潤。他的目光落在玉印底部刻著的"天授神武"四個篆字上,嘴角微微上揚。
    高歡站在堂下,雙手捧著劉璟的來信。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疾不徐地念道:"……葛榮大軍連日進攻鄴城不克,士卒疲痹。弟觀其糧草不足,軍械落後,攻城器械皆毀於鄴城之下。若高兄以逸待勞,可一戰而擒……"
    念到"高兄"二字時,高歡的語調微微一頓,眼角餘光瞥向爾朱榮。見對方神色如常,他才繼續往下讀。
    爾朱榮聽著聽著,眼中閃過讚賞之色。他放下玉印,對身旁的司馬子如笑道:"這小子,用兵越來越老練了。"語氣中難掩得意,不愧是自己的好女婿。
    司馬子如撚著胡須附和:"劉將軍確實深得大將軍真傳。"
    高歡讀完信,將信紙仔細折好,補充道:"大將軍,探馬來報,葛榮軍確實疲憊不堪,許多士兵連兵器都拿不穩了。昨夜還有人看見葛榮的斥候在偷挖野菜充饑。"
    爾朱榮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軀在燭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他大步走到軍事地圖前,粗壯的手指重重按在葛榮大營的位置:"今夜就動手!"
    他的聲音如同悶雷在廳內炸響,震得燭火都為之一顫。
    "高歡,你率本部人馬從正麵進攻;竇泰帶輕騎繞到左翼;達奚武負責右翼。"爾朱榮轉身環視眾將,虎目中精光四射,"務必一戰功成!我要葛榮的人頭掛在鄴城城門上!"
    "末將遵命!"高歡、竇泰、達奚武齊聲應諾。
    高歡低下頭,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劉璟這封信來得正是時候,既給了爾朱榮出擊的理由,又讓自己避開了擅作主張的嫌疑。他暗自思忖:劉璟這小子,倒是越來越會做人了。
    離開正堂後,高歡並未立即回營,而是拐進了偏廳。他的謀士孫騰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主公,情況如何?"孫騰低聲問道。
    高歡將方才的情形簡要說了一遍, 孫騰會意,從袖中取出一份密信:"段韶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隻要葛榮一敗,我們的人就會立即接管他的殘部。"
    高歡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告訴段韶,動作要快。爾朱榮的胃口大得很,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
    夜幕降臨,高歡軍營中卻燈火通明。
    竇泰一邊擦拭著佩刀,一邊對達奚武笑道:"這次可算能大幹一場了。葛榮那廝,早就該收拾了。"
    達奚武卻皺著眉頭:"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劉璟為何突然來信?他與高將軍……"
    "慎言!"竇泰急忙打斷他,"主帥的命令,執行便是。"
    達奚武歎了口氣,不再多言。但心中的疑慮卻揮之不去——劉璟與高歡,到底是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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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高歡正在帳內寫信。他提筆蘸墨,在紙上寫道:"璟弟之計甚妙,兄已依計行事……"寫到這裏,他忽然停筆,將信紙揉成一團扔進火盆。
    火光映照下,他的麵容陰晴不定。
    三更時分,大軍悄然出發。
    高歡騎在戰馬上,望著遠處葛榮大營的點點火光,心中百感交集。這一戰之後,北方的格局必將發生巨變。而他與劉璟,這對看似親密的"兄弟",又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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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狂風裹挾著驟雨抽打著葛榮大營的軍旗,發出"啪啪"的脆響。士兵們蜷縮在漏水的帳篷裏,裹著潮濕的毯子瑟瑟發抖。幾個老兵圍著一簇微弱的火堆,銅釜裏的稀粥冒著可憐巴巴的氣泡。
    "這鬼天氣,連口熱湯都喝不上..."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兵啐了一口,搓著凍得通紅的手。
    旁邊年輕的士兵往火堆前湊了湊,壓低聲音道:"聽說鄴城沒打下來,獨孤將軍還投敵了..."
    "放屁!"一個絡腮胡的校尉猛地站起來,刀鞘撞得叮當作響,"獨孤將軍怎會..."
    他的話戛然而止。營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起初還混雜在風雨中難以分辨,轉眼間就如雷鳴般迫近。哨兵剛要吹響號角,一支羽箭已經穿透了他的喉嚨!
    "敵襲!敵襲!"淒厲的警哨聲劃破夜空。
    葛榮從睡夢中驚醒,赤著腳衝出大帳。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他的單衣。眼前景象讓他渾身發冷——營中火光衝天,爾朱榮的騎兵如潮水般湧來,鐵蹄踏碎了拒馬,長矛挑翻了營帳。他的士兵們倉皇應戰,有的連鎧甲都沒來得及穿,握著兵器的手都在發抖。
    "頂住!給我頂住!"葛榮奪過親衛的大刀,聲嘶力竭地怒吼。但兵敗如山倒,連他最親信的衛隊也開始潰逃。一個親兵拽著他的胳膊哭喊:"陛下!快走!再不走就..."
    葛榮一腳踹開親兵,正要嗬斥,突然瞳孔一縮——火光中,一隊精銳騎兵正向中軍殺來,為首將領的長槍在雨中閃著寒光。
    高歡一馬當先,雨水順著他的鐵盔流淌。他遠遠望見葛榮的身影,眼中精光暴射:"葛榮休走!"這一聲暴喝竟壓過了戰場喧囂,拍馬直取中軍。
    竇泰從左側殺到,長槊橫掃,將三名敵將挑落馬下;達奚武率輕騎從右翼包抄,箭無虛發。三路夾擊之下,葛榮大軍徹底崩潰。
    "保護陛下!"葛榮的親衛拚死結陣,用血肉之軀擋住追兵。一個滿臉是血的少年親兵跪在葛榮馬前:"請陛下速退!我等斷後!"
    葛榮虎目含淚,猛拽韁繩:"走!"
    黎明時分,風雨漸歇。戰場上屍橫遍野,繳獲的軍械堆積如山。高歡清點戰果時,自己都吃了一驚——俘虜竟達六萬之眾。
    "將軍神勇!"司馬子如撐著油紙傘走來,看著垂頭喪氣的俘虜們低聲道,"這些降卒..."
    高歡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目光深沉:"都是好兒郎,若能收服..."
    回到肆州城,爾朱榮竟親自出迎。這位梟雄拍著高歡的肩膀,笑聲震得城牆都在顫抖:"好!此戰大捷,劉璟當記首功!"轉頭對司馬子如道,"傳令下去,犒賞三軍!再給我那好女婿送份厚禮去!"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高歡:"這些俘虜就交給你處置了。記住,我要的是能打仗的兵,不是累贅。"
    高歡單膝跪地,雨水從他鎧甲上滴落:"末將明白。"
    待爾朱榮走遠,侯景湊過來小聲道:"將軍,六萬人啊...這可是天大的機會。"
    高歡低頭稱是,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望著鄴城方向,心中暗道:劉賢弟,這份人情,為兄記下了。
    而此時鄴城中,劉璟正站在城樓上眺望北方。風雨中,他似乎聽到了遠方的喊殺聲,嘴角微微上揚:"高兄,這份大禮,你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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