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虛獸獨眼寒芒閃爍，語氣冷若冰霜：“你還有何話可說？”
    “前輩且慢！”
    慶之急忙抬手，神色鎮定自若，“在藍星，有一門學科名為經濟學，專門研究如何權衡利弊、計算得失。
    其中有個概念叫‘沉沒成本’，用在今日之事上再合適不過，
    您當年被我師父所殺，已然隕落，這既定事實便如同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此即沉沒成本。
    哪怕您此刻將我撕成碎片，把身旁這朵朵丟進岩漿，抽筋拔骨、剝皮烹煮，把祂吃掉，再拉出來變成糞便……”
    “慶之！你他?有病吧！你咋不說把你變成糞便呢！”朵朵氣的暴跳如雷，雙眼瞪得渾圓。
    慶之卻充耳不聞，繼續侃侃而談：“就算殺了我們，您也無法死而複生。
    相反一旦我們殞命，再無人能助您脫離困境。
    隻要這荒靈界不滅，您便隻能永遠被困在此處，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慶之頓了頓，目光灼灼望向破虛獸，見破虛獸情緒還算穩定，便繼續說道。
    “但換個角度想，您乃星空巨獸，即便隻剩一隻眼珠，想必也留有複活的契機。
    倘若您願意助我煉化了你，待我實力精進、踏足星空，說不定能尋到讓您重歸世間的辦法。
    是要泄一時之憤，還是給自己留一線生機？還請前輩三思。”
    “哈哈哈！”
    破虛獸的笑聲如裂帛般撕開空氣，森冷中裹著滔天怒意，
    “好啊，當真好啊！我本是縱橫星空的無上巨獸，暢遊星海、逍遙自在，卻被你師父生生斬殺！
    又將我的眼睛封印在此，讓我曆經無數歲月，日日承受蝕骨之痛！
    如今你倒好，竟想煉化我，還要我對你心懷感激？”
    它的聲音越來越狠厲，周身氣息瘋狂暴漲，身下那隻巨大的黑色眼球也隨之劇烈震顫，仿佛隨時會迸裂開來。
    見狀，朵朵雙腿止不住地打顫，心裏暗罵：
    “慶之這蠢貨今天是吃錯藥了？什麽瘋話都往外撂！不行，我得趕緊逃命！”
    祂一邊在心裏咒罵，一邊悄無聲息地往後挪動腳步，隨時準備轉身逃竄。
    就在這時，破虛獸的聲音陡然一轉：“不過——我答應了。”
    這輕飄飄的幾個字落下，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慶之猛地一怔，臉上滿是不可置信；朵朵更是瞪大雙眼，差點驚掉了下巴，脫口而出：
    “啥？答應了？這……這破虛獸莫不是被封印得太久，腦子都壞掉了？”
    慶之暗暗長舒一口氣，這才驚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方才與破虛獸對峙時，那如山般的威壓幾乎將他碾碎，有那麽一瞬，他甚至覺得雙腿就要不受控製地跪下去。
    好在，如今看來，一切驚險都換來了不錯的結局。
    正思忖間，破虛獸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叫什麽名字？”
    慶之急忙抱拳行禮：“晚輩慶之。”
    破虛獸獨眼微微眯起，似在回味：“好名字。我應下此事，並非全因你那些說辭，
    雖有些道理，卻也不過是巧言善辯。”
    它的聲音頓了頓，裹挾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悵惘，
    “我自誕生起，縱橫星海難逢敵手，逍遙自在不知歲月。
    直到遇見你的師父……他的確是冠絕古今的天才。
    我雖因他隕落，心中有恨，卻也由衷佩服。
    被困在此處無數歲月，我也渴望再看看那片星空。
    你如今雖尚顯弱小，但我願意賭上一把，賭你的為人，也賭你能踏上星海之巔。”
    聞言，慶之神色鄭重：“前輩放心，我雖非完人，但絕不是忘恩負義之徒。
    今日蒙前輩相助，他日若有機會，定拚盡全力為前輩尋得複活之法！”
    破虛獸凝視著慶之，獨眼泛起幽光。
    它如此爽快應允，並非一時心軟。
    作為破虛獸，它的眼睛雖無法看透人心的複雜詭譎，卻能洞悉生靈周身散發的“靈韻之光”，
    大奸大惡者與信守承諾者，其光芒的色澤、強度皆有天壤之別。
    而慶之周身的光芒，純粹而耀眼，是它漫長歲月裏僅見的獨特存在。
    這，便是它選擇相信慶之的理由，與其說是相信慶之，不如說是它向來相信自己那雙能看破萬千虛妄的眼睛。
    “不過，憑你這孱弱身軀，想煉化我的主眼？癡人說夢！”
    破虛獸獨眼微眯，語氣透著三分輕蔑、七分冷肅，
    “且不說你根本沒這能耐，一旦主眼被煉化，我便再無複活的可能。
    這樣吧，我賜你一隻副眼。
    若你能將其煉化，它自會成為你的助力，隨著你實力精進，副眼之力也會逐步覺醒，他日達到主眼的境界，也並非絕無可能。”
    話音未落，隻見巨大的黑色主眼表麵泛起漣漪，一枚稍小的眼珠緩緩浮出。
    即便隻是副眼，其體積也堪比一座小山，表麵流轉著幽邃的黑光。
    隨著它飛向慶之，身形竟如被無形之力壓縮般，不斷縮小。
    當這枚眼珠輕輕落在慶之掌心時，已與人眼無異，漆黑如墨的瞳仁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慶之凝視著掌中的副眼，心緒翻湧。
    初來此地時，他的確覬覦破虛獸的主眼，
    可當真正直麵這股浩瀚威壓，尤其在神識與破虛獸交鋒後，他便深知以自己目前的修為，煉化主眼不過是天方夜譚。
    如今能得到副眼，已然遠超預期。
    他趕忙抱拳行禮，朗聲道：“多謝前輩成全！慶之定當恪守約定！”
    破虛獸卻並無笑意，冷冷開口：“先別急著謝我。
    我這副眼雖不及主眼萬分之一的威能，其中蘊含的能量，也絕非你能輕易承受。
    煉化過程中，你將承受蝕骨焚心之痛，輕則雙目盡毀，重則爆體而亡。
    這是你唯一的機會，想清楚了！”
    朵朵原本一臉欣喜，伸長脖子想湊近看看慶之手裏的眼球，可聽破虛獸說完煉化的凶險，伸到一半的手頓時僵在半空。
    祂咽了口唾沫，眼神發慌：“慶之，要不算了吧？
    它說的對，你現在修為差太遠了，萬一出岔子，眼睛毀了不說，搞不好還得爆體啊！要不咱再琢磨琢磨？”
    慶之卻抬眼看向朵朵，掌心的黑色眼球透著幽冷光澤，他反而輕輕笑了笑，指腹摩挲著眼球表麵的紋路：
    “不用琢磨了。”
    話音落時，他忽然攥緊手掌，指節因用力泛白，目光直直射向岩漿海中的破虛獸，聲音不大卻帶著股狠勁：“我選擇……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