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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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之剛要動身去尋花無雙,肩膀上的朵朵卻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慶之你先用你的破虛之眼,好好看看這周遭。”
    聽朵朵這麽一說,慶之當即停下了腳步,隨後便凝神開啟了破虛之眼。
    待他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已然生出了幾分異樣。
    慶之赫然發現,空氣中憑空多了許多星星點點的東西,正一縷一縷地往天空上飄。
    而這些星星點點升起的源頭,正是地上橫陳的那一具具屍體,
    人的屍身、怪物的屍身,無一例外。
    隨著地上的屍體漸漸融化,那些星星點點的東西愈發密集起來,
    紛紛揚揚地一同向上飄升,到了空中便不斷匯聚,最終凝成了一條璀璨的星河。
    這般景象美麗而壯觀,可這份美麗,慶之卻是半分也欣賞不來。
    那條由星星點點匯成的星河,飄向的方位正是頭頂那輪黑色的“月亮”。
    一旦飄進那黑色的月亮裏,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慶之試著伸手去抓那些星星點點的東西,握在掌心稍一展開,還沒等他看真切,那些光點便又從指縫間飄升起來,絲毫留不住。
    “這些是什麽?”慶之不由問道。
    “看出來了吧?”朵朵應道,“從進來的時候起,我就一直在留意這裏。
    先前沒瞧出端倪,現在才發現,這裏恐怕是一座大陣法。
    你可以把空中飄著的這些星星點點,當成是生靈的精華。
    這大陣正在煉化此地所有的人和怪物,而他們,我瞧著都飄進那黑色的月亮裏去了。”
    “那黑色的月亮……”慶之眉頭緊鎖,
    “月亮哪有黑色的?那根本不是月亮。”朵朵說道
    慶之隻覺得後頸一涼,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那是什麽?”
    朵朵搖了搖頭“現在還說不準,但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接下來,怕是要更麻煩了。”
    “好了慶之,先別琢磨這些了。眼下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花無雙,趕緊離開這地方,
    在這裏多待上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慶之點了點頭,依言順著王師古臨死前指向的方向尋去。
    其實這條路很好辨認,隻因沿途早已被屍體鋪滿了。
    人的屍身、怪物的屍身層層疊疊,有的已經融化了大半,露出森白的骨骼;
    有的隻消融了一小部分,殘軀上還凝著未幹的血漬;
    更有的隻剩些融化的斷肢,在地上攤成一攤模糊的肉泥。
    那些尚未死去的生靈,見慶之走來,紛紛拚盡全力朝他這邊爬來。
    有的是麵目全非的怪物,有的是依稀能認出的華國麵孔,
    他們一邊艱難地蠕動,一邊嘶啞地呼喊著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快帶我走……”
    即便慶之素來心硬如鐵,此刻瞧見這般景象,尤其是那些熟悉的同胞麵孔,也不由得心頭一緊,生出幾分不忍。
    可他比誰都清楚,這些人已經沒救了,他根本帶不走任何人。
    慶之隻能咬著牙,在地上攀爬的人群中飛快地搜尋著花無雙的身影,腳下一刻不停地往前趕。
    然而更多的怪物和人已經纏了上來,離得近的甚至死死抓住了他的褲腿,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裏。
    慶之無奈,隻得用力甩開他們,每一次掙脫都像是從心上剜下一塊肉,那種滋味,根本無法用文字描摹。
    一路尋去,目光所及之處,滿眼都是活的、死的、或是半死不活的人與怪物。
    這般煉獄景象,怕是連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也不過如此。
    慶之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對花無雙的擔憂也愈發濃重起來,幾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
    正在此時,慶之忽然聽見幾聲槍響,精神猛地一振,
    當即順著槍聲傳來的方向,腳下發力狂奔而去,身形甚至帶起一陣疾風。
    時間倒回十分鍾前。
    一小隊人正在這座破敗的城市裏漫無目的地穿梭。
    隊伍一共十多個人,領頭的正是花無雙。
    她後背背著一個年輕的戰士,那戰士的雙腿已然融化殆盡,身上多處腐爛得隻剩森白的骨頭。
    不光是他,剩下的幾人身上也都有腐爛的地方
    有的爛了一隻腳,正拄著根木棍艱難地跟著隊伍;
    有的腐了一隻手,隻能用另一隻手勉強扶住身邊的人。
    自從基地被攻破後,所有人都在倉皇逃命。
    花無雙也曾帶著幾百人奔逃,可一路上不斷有人掉隊,不斷有人倒下死去。
    最開始還有怪物追襲,後來連那些怪物也開始腐爛消融,漸漸沒了蹤跡。
    他們這幾個能撐到現在,全因沒吸收過晶核,身體素質還算硬朗。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隻是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更不知道哪裏才有生路,就這麽渾渾噩噩地挪動著腳步。
    腐爛的腥臭味順著鼻腔鑽入花無雙的腦中,她卻沒有半分嫌棄,依舊穩穩地背著那戰士,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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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戰士一路上都在央求她“老花,把我放下來吧……我累了,讓我好好歇一歇……”
    花無雙咬著牙“閉嘴!我一定能把你、把你們都帶出去!”
    “老花……”
    戰士的聲音帶著氣音,“你說你一個大元帥的孫女,天天跟我們這幫大頭兵混在一起,圖什麽呀?”
    “廢話!”
    花無雙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什麽也不圖,就因為咱們是戰友!我現在不是什麽大元帥的孫女,跟你們一樣,隻是個戰士!”
    “啊……老花……”戰士的聲音哽咽起來,“遇到你,是我們的幸運……你一定要走出去,一定要活著走出去……”
    說著,他用那隻尚且完好的手,顫抖著舉起了別在腰間的手槍。
    花無雙立刻察覺到異樣,厲聲喝道“你幹什麽?小石!別衝動!聽我說,我一定能把你帶出去——”
    “砰!”
    一聲槍響驟然劃破死寂的空氣。
    握槍的手無力地垂落,鮮血順著花無雙的臉頰滑落,滲進衣襟裏。
    血是溫熱的,可花無雙的心卻像被凍在了冰窖裏,涼得發顫。
    “小石,你……”
    眼淚毫無預兆地滑下來,花無雙小心翼翼地將小石放在地上,
    凝視著他年輕卻已失去生氣的臉龐,心口像是被無數根針狠狠紮著,痛得幾乎喘不過氣。
    正在這時,跟在她身後的那幾個戰士,也紛紛緩緩舉起了手槍。
    “老花,再見了。”
    “老花,你一定要活著出去啊。”
    “是啊。我們不能成為你的累贅,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一定要活著出去!”
    他們說完,都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一陣陣槍響在死寂的廢墟裏炸開,震得人耳膜發疼。
    一具具熟悉的身影接連倒下,濺起的血花落在地上,與那些融化的殘軀混在一起。
    花無雙的心一次又一次被狠狠捶打,像是要被生生撕裂。
    看著眼前的戰友一個個倒在自己麵前,她再也支撐不住,積壓的情緒徹底崩潰,撕心裂肺地大喊
    “不要!你們不要這樣——!”
    可回應她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風從破敗的樓宇間穿過,帶著腐爛的氣息,卷起地上的塵土,仿佛在為這場絕望的告別伴奏。
    看著眼前層層疊疊倒下的戰友,他們最後的眼神裏還凝著對生的眷戀,和對她的囑托。
    花無雙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緩緩舉起手槍,冰冷的槍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空氣中還彌漫著硝煙和腐臭混合的味道,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剛才那一陣密集的槍響,每一聲都像重錘砸在心上。
    她閉上眼,睫毛上掛著的淚珠滾落,砸在布滿血汙的手背上。
    “你們……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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