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未來已經規劃好了，別的都不用管，按照我說的做準沒錯。”
    打從記事以來，季辰的父親基本都在忙工作。
    他的童年，是保姆看大的，成長的每一個節點都沒有親人的身影。
    即便後來不那麽忙了，那個人也隻會黑著臉重複上麵的話。
    高壓與冷漠，這兩個詞是季辰對原生家庭的唯一感受。
    在那對父母的控製與忽視下長大，季辰慢慢學會了封閉自己的內心。
    從此不再表達任何感情。
    季辰展現給別人的，永遠是他們想要看到的一麵。
    直到那個名為薑舒菡的虛假的救贖出現了。
    季辰將自己最柔軟的部分暴露在她麵前，到頭來才發現不過是海市蜃樓。
    其結果就是……
    “我覺得你說的沒錯。”
    季辰回想生命中路過的那些人。
    他伸手虛握，想要抓住點什麽。
    可虛度的二十年裏，到底是沒能留住任何東西。
    季辰當然放下了對父母的怨恨，對薑舒菡的愛戀。
    相對的，他也放下了與之相似的任何感情。
    他不想再愛任何人了，也不期望從任何人那裏得到愛。
    正如那天晚上從餐廳離開說的，以後他季辰隻愛自己。
    “就這樣吧，我現在挺好的。”
    季傾顏理解，她當然可以理解。
    也正因為理解，才會憤怒。
    季辰所謂的愛自己，不過是對一切都感到失望後的妥協。
    用不重要和不在乎來掩飾傷口，打算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這不是愛更不是放下，隻是一味的逃避罷了。
    季傾顏一把抓住季辰的手，將他按住。
    透著淡粉色的膝蓋抵在季辰兩腿之間的沙發墊上，向他逼近。
    兩人的距離，隻有一拳之隔。
    那漂亮的冰瞳，正直勾勾的盯著男生那對與她同樣好看的眸子。
    “所以你想就這麽開擺到死嗎？”
    “要不找具屍體問問，給他一對冷漠的父母，一次輸得徹底的失戀，換來從二十歲開始的風華正茂的人生，他願不願意？”
    有句話說得好，逃避並不可恥，隻是沒什麽用。
    “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麽可能愛上其他人！”
    她的眸子中泛著晶瑩的淚花，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是那麽刺眼。
    季辰側過頭，發現兩人的手正緊緊握在一起。
    少女無聲的流著淚，看上去是那麽惹人憐愛。
    淚水滴落在他的臉頰上，順著下頜線一路滑到鎖骨。
    季辰幾度抬起手想幫她擦拭，最後卻又放下。
    “可我…沒有理由。”
    難道要再一次相信那些曾經給自己帶來傷害的感情嗎。
    他這次，真的有些迷茫了。
    “我來給你。”
    季傾顏認真的盯著麵前的男生，似乎要把他的樣貌刻進眸子裏。
    “不要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了。”
    “去重新邂逅一個好女孩，相信我，我會竭盡全力幫你追她的。”
    她咬了咬牙，終究還是沒忍住，說出了真心話。
    “如果你還是無法愛上任何人，那就來愛我吧，我會接受你的一切，因為……我就是你啊。”
    季傾顏毫不猶豫的放開手，環住季辰的後背，輕聲呢喃。
    “季辰，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一無所有，那就看看我吧。”
    “我就在這裏，我們還有彼此……”
    感受著懷裏柔軟的觸感與濕熱的體溫。
    季辰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抬起手臂。
    輕輕放在季傾顏那單薄纖細的身體上，與她相擁在一起。
    二十年積灰的鏡麵，如今正反射出皓月的光輝。
    血液有了溫度，骨骼記起生長。
    所有的疼痛喚都起姓名。
    季辰那顆早已冰冷麻木的心髒，似乎再次擁有跳動起來能力。
    原來，那束漏進來的月光，不知何時已經將他空洞的靈魂填滿了。
    ……
    另一邊，薑舒菡被劉靜攙扶著回了寢室。
    外麵的雨還沒有停，可她的眼淚已經哭幹，徒留兩道淚痕。
    她就這麽呆坐在床上，麻木的看著曾經和季辰的聊天記錄。
    不時嘴角露出傻笑。
    馬煜嬌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試圖安慰道。
    “舒菡，海大好男人這麽多，季辰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了唄，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你不是還有沈學長嗎？”
    聞言，薑舒菡本就不穩定的情緒又一次崩了。
    她惡狠狠的瞪了馬煜嬌一眼，用哭的有些沙啞的嗓音質問道。
    “你還好意思說！你為什麽要騙我，如果讓我早點去找季辰道歉，說不定就不是今天這樣了！”
    “可我也是怕你太傷心啊……”
    “那也是我和季辰的事，你憑什麽瞎添亂啊！”
    馬煜嬌有些啞口無言。
    情緒一旦被點燃，就像列車突然失控，再也停不下來了。
    “還有沈北安，都怪他！本來我和季辰好好的！”
    說著，薑舒菡掏出手機，帶著憤怒，惡狠狠把沈北安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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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再一次淚腺決堤。
    她發瘋般的在聊天框一遍又一遍的輸入文字，可回應她的隻有鮮紅的感歎號。
    “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過去的畫麵一幕幕衝擊著薑舒菡的腦海，她躺在枕頭上，任由眼淚流淌。
    “求求你了，回來吧……”
    失去季辰的生活是薑舒菡無法想象的。
    明明以前他們那麽好，爺爺也總調侃等著以後抱重孫子。
    還記得小時候她發高燒，季辰在醫院外麵守了一夜，看到自己安然無恙才放心。
    高一她被小混混尾隨，季辰不惜逃課也要去她的學校守著她，一連就是好幾個月。
    甚至就在放寒假的時候，她一句想吃城南的栗子蛋糕，季辰也二話不說就去買了。
    那些日子就像發著光一樣，如夢似幻。
    可現在，這場美夢醒了。
    季辰已經不再喜歡她了，甚至就連態度也變得像陌生人一樣冰冷。
    每每回憶起他那個表情，薑舒菡的心髒就像被針紮一樣疼。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原來是喜歡季辰的。
    “為什麽要拋棄我，為什麽啊……”
    薑舒菡不想就這麽結束，她抱著季辰之前送的大熊玩偶，幻想著他還在的日子。
    一定還有機會的吧，畢竟他以前最喜歡我了……
    隻要再誠懇的向他道歉，哪怕求他也好呢……
    隻要能回到從前，她什麽都願意做。
    可這次，薑舒菡真的不確定了。
    劉靜見狀隻是歎著氣，沒有勸她的意思。
    “哎……”
    因為已經答應過季辰不再多管閑事了。
    最主要是勸了也沒用，因為以前真的沒少勸啊。
    明明薑舒菡有大把的機會能和季辰在一起。
    但她的滿不在乎，卻把它們全部浪費了。
    火都熄了才知道添柴，戲台子倒了才唱起苦情主角。
    現在才意識到有什麽用呢。
    他已經不會再回頭看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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