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程門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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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熙寧年間,風華正茂的楊時,這位閩地才俊,早已在當地嶄露頭角。他自幼聰穎過人,五歲能詩,七歲曉文,十歲便在鄉試中一舉奪冠,被眾人譽為“神童”。青年時期的楊時,更是才名遠播,赴京趕考時,沿途百姓紛紛駐足,隻為一睹這位才子的風采。
楊時的詩詞,風格清新俊逸,往往落筆成章,引得滿堂彩。他的文章,邏輯嚴謹,文辭華美,被時人奉為圭臬。然而,楊時心中卻有一團解不開的迷霧。他深感自己在理學研究上已陷入瓶頸,雖博覽群書,但那些經典著作猶如高聳的山峰,看得見山頂,卻找不到攀登的路徑。
一日,楊時正在書齋中苦讀《四書》,讀至“格物致知”時,突然間滿心疑惑。他思忖,這“格物致知”到底是如何實踐?如何從萬物中探尋天理呢?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決定向當代大儒程顥求教。程顥在洛陽開館講學,其理學思想獨樹一幟,門下弟子無數,被時人尊為“明道先生”。
楊時向父母稟明心意,背上行囊,踏上了前往洛陽的漫漫長路。一路上,他風餐露宿,跨越千山萬水,曆經無數艱辛,但求知的火焰始終在心中燃燒。抵達洛陽城時,已是深秋。
洛陽城,古韻悠悠,城中街巷縱橫,車馬如龍。楊時顧不得欣賞這繁華景象,直奔程顥的講學堂。講學堂外,圍滿了求學之士,楊時好不容易擠進門,卻見程顥身著素袍,端坐堂上,正在為弟子們講解《易經》。
程顥的聲音清越而洪亮,深入淺出的講解令楊時如癡如醉。他屏息凝神,唯恐錯過一個字。待程顥講罷,楊時鼓起勇氣,趨前跪下:“程夫子,弟子楊時,來自閩地,有一事不明,懇請夫子指點。”程顥見楊時謙遜有禮,眉宇間透著股執著勁兒,便微笑著讓他起身。
楊時恭敬地闡述自己對“格物致知”的困惑。程顥凝神傾聽,不時點頭,而後緩緩說道:“格物致知,非是一朝一夕之功。需從日常細微處著手,觀一草一木,察一事一理,於實踐中體悟天理。”楊時若有所思,又追問數個細節,程顥皆一一作答。
這一問一答,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楊時茅塞頓開,仿佛撥雲見日,心中原本混沌的理學世界,瞬間透進縷縷光芒。他感激涕零,向程顥深施一禮,程顥含笑頷首。
在洛陽的日子,楊時如饑似渴地汲取著程顥的學問。他每日清晨寅時便起身,清掃庭院,灑水植花,待程顥晨讀時,他已在一旁等候求教。白天,他緊緊跟隨程顥的腳步,聽他講學,與師兄弟們研討。夜晚,當眾人散去,他仍在燈下研讀程顥所贈的典籍,奮筆疾書,整理筆記。
轉眼便是數月,楊時的學問突飛猛進。他將程顥的理學思想融入詩文中,作出的文章更是精妙絕倫,連程顥也對其刮目相看。然而,命運卻在此時開了個玩笑。入冬後,程顥因操勞過度,染上了風寒。起初隻是輕微咳嗽,程顥並未在意,依舊堅持講學。可病情如江河決堤,迅速惡化,高燒不退,臥床不起。
楊時得知程顥病倒,心急如焚。他趕至程顥府上,見恩師麵色潮紅,呼吸急促,床邊的弟子們束手無策。楊時立刻著手安排醫治,他奔走街頭,尋訪名醫,采買藥材。名醫為程顥診斷後,開了方劑,楊時又親自煎藥,守在床邊,一勺勺喂給程顥。
那幾日,楊時衣不解帶,日夜相伴在程顥身旁。他為程顥擦身退熱,輕聲念著恩師的教誨,盼其病體好轉。可程顥的病情卻似頑石,始終不見起色。楊時在房外默默垂淚,焦慮不已。
終於,在一個雪夜,程顥的病稍有緩解。楊時緊繃的神經剛鬆懈片刻,卻得知程顥自知時日無多,將眾人召集,欲交代後事。楊時心如刀絞,隨弟子們來到程顥床前。程顥望著眾人,眼中滿是眷戀與不舍,他吃力地開口,囑咐弟子們要傳承理學火種,莫負平生所學。
話畢,程顥安然離世。楊時如遭雷擊,癱倒在地,淚水決堤。他為程顥守靈七日七夜,滴水未進,直到靈前的蠟燭燃盡最後一寸。
料理完程顥的後事,楊時滿心悲慟。他決定護送恩師的靈柩回鄉,以盡最後的孝心。一行人踏上歸途,楊時牽著靈車,每一步都似踏在心上。路過邙山時,漫天飛雪,山巒披上銀裝。楊時望著這天地一白,憶起程顥的音容笑貌,想起恩師在世時的諄諄教誨,想起自己求學洛陽的點點滴滴,不禁淚灑雪地。
回到閩地,楊時在程顥的墓前築起一間草廬,決定在此靜修,鑽研理學。草廬簡陋,四壁蕭然,僅有一張木床、一張書桌、一盞油燈。
那日,恰逢瑞雪紛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楊時在草廬中獨坐,望著窗外飄舞的雪花,心中滿是對恩師的思念。就在這時,一位儒生前來求教,他是楊時的同窗,聞聽楊時在此,特來探討學問。楊時強忍悲痛,與他切磋理學。
他們從程顥的理學精髓談起,縱橫捭闔,旁征博引。從白晝談到黑夜,從深夜又談到天明。楊時在講解中,仿佛又看到程顥在洛陽的講堂上,專注的神情,聽到他那循循善誘的教導。這番研討,讓他對程顥的學說有了更深的領悟,也讓他的心境逐漸平複。
此後,楊時在草廬中潛心治學,發願要將程顥的理學發揚光大。他在這陋室中,度過了數年寒暑。每年程顥的祭日,他都會在墓前擺下香燭祭品,虔誠祭拜,訴說自己的進步與對恩師的思念。而程顥的弟子們,也時常前來相聚,共同研討學問,緬懷恩師。
歲月悠悠,楊時在傳承程顥理學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他開設講壇,廣收門徒,將自己的所學傾囊相授。他的弟子們,又將這理學火種傳向四麵八方。而楊時在風雪中守護師道的故事,如同這冬日暖陽,照亮了後世尊師重道的道路,成為千古流傳的佳話。這一程風雪,不僅是楊時個人的修行之路,更是中華文脈傳承的生動寫照。它告訴我們,學問的真諦在於傳承,而傳承的根基,在於那顆赤誠尊師之心。正是這顆心,跨越千年,依然在歲月的長河中熠熠生輝,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學子,在求學之路上,敬重師長,追求真理,讓知識的火種永不熄滅,讓文明的光芒世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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