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山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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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韓牧野就收拾好了行裝。他輕手輕腳地往灶膛裏添了最後一塊柴,確保屋內能保持溫暖到他們離開。床上的蘇月禾還在睡,臉色比昨夜好了許多,隻是眉頭仍微微蹙著,似乎在夢裏也不得安寧。
    "蘇姑娘,醒醒,我們該出發了。"韓牧野輕聲喚道,不敢伸手碰她,隻是站在兩步外提高了些聲音。
    蘇月禾猛地睜開眼,一瞬間的迷茫後立刻清醒過來。她撐著身子坐起,後背的傷口讓她輕輕"嘶"了一聲。
    "小心!弄疼傷口了?"韓牧野立刻上前兩步。
    "嗯,沒,沒事。"蘇月禾搖搖頭,目光已經飄向窗外,"雪停了?"
    "嗯,路會好走些。"韓牧野遞過烘幹的衣裳——是她的粗布衣裙,昨夜他趁她睡著時洗淨烤幹了,"我燒了早飯,你起來吃點東西我們就上路。"
    “多謝了,韓大哥!”
    簡單的粥飯後,兩人踏上了下山的路。雪後的山林寂靜無聲,隻有靴子踩在積雪上的咯吱聲。韓牧野走在前頭開路,時不時回頭確認蘇月禾跟得上。她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眼神堅定,緊緊抱著裝有雪裏青的藥簍。
    "前麵就是村子了。"走了約莫兩個時辰,韓牧野指著山腳下隱約可見的屋舍。
    蘇月禾的腳步突然加快,幾乎是小跑著往前衝。韓牧野趕忙跟上,生怕她摔倒。隨著村莊越來越近,破敗的屋舍逐漸清晰——這是個貧瘠的小村落,最外圍的幾間茅草屋已經半塌,顯然久無人居。
    "我家在村子最後頭。"蘇月禾指向遠處一間低矮的土坯房,屋頂的茅草稀稀拉拉,在白雪覆蓋下像個駝背的老人。
    離屋子還有十幾步遠時,一個瘦小的身影突然從門裏衝出來。
    "阿姐!"那孩子不過五六歲年紀,身上的棉襖打著補丁,小臉凍得通紅。他跌跌撞撞地跑向蘇月禾,中途還摔了一跤,但立刻爬起來繼續跑。
    "岩青!"蘇月禾蹲下身張開雙臂,小男孩一頭紮進她懷裏,哇的一聲哭出來。
    "阿姐不要死...李阿婆說...說你可能回不來了..."蘇岩青抽噎著說,小手死死攥著蘇月禾的衣襟,像是怕她突然消失。
    韓牧野站在一旁,喉頭發緊。這孩子瘦得可憐,手腕細得像根樹枝,臉上還掛著淚痕和鼻涕。
    "傻孩子,阿姐這不是回來了嗎?"蘇月禾聲音發顫,把弟弟摟得更緊,親吻他的發頂,"阿爹怎麽樣了?"
    "阿爹一直睡...叫不醒..."蘇岩青抬起淚眼,這才注意到韓牧野的存在,立刻往姐姐身後縮了縮,"阿姐,他是誰?"
    "這是韓大哥,是他救了阿姐。"蘇月禾拉著弟弟的手站起來,向韓牧野介紹,"這是我弟弟,蘇岩青。"
    韓牧野蹲下身,與孩子平視:"你好啊,小男子漢。"
    蘇岩青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指著韓牧野腰間的短刀:"你會打狼嗎?"
    "會。"韓牧野認真點頭,"還殺過熊呢。"
    孩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正要再問什麽,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屋裏走出來。
    "月禾?真是月禾回來了?"那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腳步蹣跚卻急切,"老天開眼啊!"
    "李阿婆!"蘇月禾趕緊上前扶住老人。
    "你這丫頭,嚇死我了!"李阿婆用皺巴巴的手拍打蘇月禾的手臂,眼淚卻止不住地流,"十幾日不見人影,我以為你..."
    "我沒事,就是困在山裏了。"蘇月禾安慰道,轉向韓牧野,"多虧了韓大哥相救。"
    李阿婆這才仔細打量韓牧野,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訝異:"這位是..."
    "阿婆好,我叫韓牧野,是這山上的獵戶。"他簡短地自我介紹。
    "好好好,小夥子多謝了,快進屋吧,外頭冷。"李阿婆抹著眼淚說,"你爹情況不大好了……
    蘇月禾臉色一變,拉著弟弟快步進屋,韓牧野緊隨其後。
    屋內比想象的還要簡陋——一張破木桌,兩把瘸腿的凳子,牆角堆著些瓶瓶罐罐。最裏麵用布簾隔開,想必是臥房。空氣中彌漫著藥味和久病之人特有的沉悶氣息。
    蘇月禾掀開布簾,韓牧野看到一張窄床上躺著個形銷骨立的男人。那人麵色灰敗,雙眼緊閉,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唯有偶爾的咳嗽才證明他還活著。每次咳嗽,嘴角都會滲出一絲血跡,被守在床邊的蘇月禾迅速擦去。
    "阿爹,我回來了..."蘇月禾輕聲喚道,聲音裏滿是心疼,"我帶藥回來了,還帶了位懂醫術的韓大哥..."
    韓牧野不請自來地走到床邊,輕輕推開蘇月禾:"讓我看看。"
    他執起蘇秀才的手腕,三指搭在脈門上,眉頭越皺越緊。脈象沉細如絲,時有時無,是典型的肺癆重症。他又翻開蘇秀才的眼皮查看,最後輕輕按壓胸腹幾個部位。
    "怎麽樣?"蘇月禾緊張地問。
    "肺脈受損,氣血兩虧。"韓牧野沉聲道,"尋常藥物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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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說完,但蘇月禾已經明白了,臉色瞬間慘白。小岩青雖然聽不懂,卻也感受到氣氛凝重,緊緊抱住姐姐的腿。
    "不過還有救。"韓牧野突然說,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展開是一排銀針——正是蘇月禾在他家中見過的那套,"我先用針穩住他的氣血。"
    他的手法嫻熟得令人吃驚,銀針在指尖翻飛,準確地刺入蘇秀才的穴位。每一針下去,都伴隨著輕微的撚轉,深淺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不過半刻鍾,蘇秀才的呼吸竟然平穩了些,臉上的死灰色也淡了幾分。
    "暫時穩住了。"韓牧野收起銀針,"但需要特殊的藥方才行。"
    蘇月禾剛要說話,肚子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聲。她頓時羞紅了臉,而小岩青則天真地說:"阿姐,我也餓..."
    李阿婆一拍大腿:"瞧我這記性!"她顫巍巍地走向屋角的米缸,掀開蓋子——裏麵空空如也,隻剩缸底一層薄薄的米屑。
    韓牧野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他默默解下腰間的皮囊,取出幾塊肉幹遞給蘇岩青:"先墊墊肚子。"
    孩子眼巴巴地看著肉幹,卻沒立刻接,而是抬頭看向姐姐。得到點頭許可後,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小聲說了句"謝謝韓大哥",然後狼吞虎咽起來。
    "我去拿些吃的來。"李阿婆拄著拐杖往外走,"家裏還有幾個雞蛋..."
    "不用了阿婆。"蘇月禾連忙阻攔,"您自己都不寬裕..."
    "胡說什麽,丫頭平日裏你們沒少接濟我這老婆子!"李阿婆瞪眼,"如今,你爹病著,你又剛回來,怎麽能餓著?"
    韓牧野突然站起身:"我去村裏買些米麵來。"
    不等蘇月禾反對,他已經大步走出屋子。村中唯一的雜貨鋪在中央位置,這裏離著鎮子很遠,要走三四個時辰才能到。裏正家的大兒子開了一間雜貨鋪子,十裏八鄉的人偶爾來這裏買些急用的東西,隻是比鎮上要貴不少。
    店主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漢子,見韓牧野麵生,報價比常高出三成。韓牧野懶得計較,買了米麵、油鹽和一刀豬肉,又特意要了一包飴糖。
    回到蘇家時,李阿婆已經生起了火,正用一個缺了口的陶罐煮水。見韓牧野帶回這麽多東西,老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太破費了..."蘇月禾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
    韓牧野把東西一樣樣放下:"孩子正在長身體。"他頓了頓,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袋,"這裏有些碎銀子,先應急。"
    蘇月禾像被燙到似的後退一步:"不行!我們已經受你太多恩惠..."
    "就當借的。"韓牧野不由分說把袋子塞到她手裏,"等你爹好了再還不遲。"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完全包裹住蘇月禾冰涼的手指。兩人都愣了一下,同時鬆開手,錢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去做飯。"蘇月禾慌忙彎腰撿起錢袋,轉身去處理食材,耳尖紅得滴血。
    韓牧野清了清嗓子,去查看蘇秀才的情況。李阿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午飯是簡單的白粥和炒野菜,但加了豬肉丁,香氣撲鼻。小岩青吃得滿嘴油光,連話都顧不上說。韓牧野注意到蘇月禾隻盛了半碗粥,把肉都挑給弟弟和父親。
    "你也吃。"他把自己碗裏的肉撥給她一半。
    "我夠了..."蘇月禾還要推辭,卻被韓牧野一個眼神製止。
    飯後,韓牧野寫了個藥方交給蘇月禾:"這些藥材你能配齊嗎?"
    蘇月禾仔細看了一遍:"大部分都有,隻缺一味"百年老參"..."
    "我去弄。"韓牧野說,"山上有個地方可能找得到。"
    "太危險了!"蘇月禾急道,"雪剛停,野獸都餓瘋了..."
    "比起獨眼狼王如何?"韓牧野挑眉,嘴角微微上揚。
    蘇月禾還想說什麽,床上的蘇秀才劇烈的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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