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如此，越是坐實了心虛。把‘漕幫大舵主陳霸天勾結濟世堂，劫掠北境軍需藥材，殺人滅口，囚禁副幫主王五’的‘罪證’——尤其是那本冊子的關鍵部分——抄錄出來。用讓‘隱鱗’，送到玉州府尹、通判、守備將軍的案頭，送到城內各大商行會首、有名望的鄉紳府上，再…散些到漕幫底層那些苦哈哈的船工、力夫聚集的碼頭、酒館去。”
    慕容知雲眼中精光一閃，瞬間領會了石昊磊的意圖——這是要釜底抽薪！不僅要讓陳霸天在官麵上成為眾矢之的，更要讓他失去賴以生存的根基——漕幫底層的人心！一旦那些被壓榨的船工力夫知道，他們拚死運貨賣命，換來的卻是大舵主勾結外人劫掠軍需、殘害自家兄弟、斷大家活路的行徑，憤怒足以焚毀一切忠誠！
    “屬下明白！”慕容知雲沉聲應道，“定讓陳霸天嚐嚐‘千夫所指，眾叛親離’的滋味！”
    “另外，”石昊磊的目光掃過產房，那嘹亮的嬰兒啼哭似乎還在耳邊回蕩，“傳令下去，竹溪莊園今日喜得千金，乃師爺與紅夫人之女。為賀此喜，也感念玉州父老在莊園遭劫時或明或暗的相助之情，本王特命：開府庫，取紋銀千兩，米糧百石，於莊園外設‘喜棚’，施粥三日，凡玉州百姓，無論老幼，皆可領粥一碗，喜錢十文！”
    慕容知雲微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敬佩。此計甚妙！一來，衝淡莊園連日血戰的肅殺之氣，用新生和新善舉覆蓋舊傷疤，符合蘇家醫者仁心的形象，更能收攏人心；二來，光明正大打開莊園大門，與外界接觸，既能觀察各方反應，也能讓陳霸天散布的“莊園勾結匪徒劫走要犯”的謠言不攻自破——哪有“匪徒”會大張旗鼓施粥散財的？三來，那些前來領粥的百姓，就是最好的消息傳播者，莊園的善意與陳霸天的惡行，將在市井間形成最鮮明的對比！
    “王爺高見！屬下立刻去辦！”慕容知雲領命，匆匆而去。
    石昊磊負手而立，玄色的身影在晨曦中拉得很長。他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產房方向，那裏傳來蘇明遠笨拙哄孩子的聲音和紅姑虛弱的低笑，新生命的喜悅如同溫暖的溪流，短暫地衝刷著莊園的血腥與沉重。
    然而，當他目光轉向急救堂方向時，那份暖意瞬間被冰冷的銳利取代。王五蒼白的臉、深可見骨的傷口、以及那本染血的冊子，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他緩步走向急救堂。堂內，藥瞎子正指揮著人給王五和其他傷員更換幹淨的布巾，清理被毒素汙血浸透的傷口。雖然命是保住了，但幾人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尤其是王五，臉色灰敗，眉頭緊鎖，即使在昏迷中，身體也會無意識地因劇痛而抽搐。
    “情況如何？”石昊磊的聲音低沉。
    藥瞎子歎了口氣，抹了把汗：“王爺，瓊汁草神效，保住了命脈，驅除了大半死毒。但這‘腐髓散’陰損至極，深入骨髓，又拖延太久，傷了本源。尤其王五爺，內腑受創，筋骨受損，元氣大損。醒來後，怕是…武功難複舊觀，身體也會留下永久的病根了。至於何時能醒…”他搖搖頭，“看天意，也看他自己的求生意誌了。”
    石昊磊沉默地看著王五。這位曾經叱吒玉水河、豪氣幹雲的漕幫副幫主，此刻如同被折斷翅膀的雄鷹，脆弱得不堪一擊。他伸出手，指尖在王五冰涼的手腕上輕輕一搭，感受著那微弱卻已不再斷絕的脈搏。
    “不惜代價，用最好的藥。”石昊磊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瓊汁草若有富餘，優先供他續元。濟世堂一案還需要他們作證。”
    “是！”藥瞎子肅然應道。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隱鱗密探閃身入內，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稟王爺！慕容大人命屬下急報：陳霸天已收到‘罪證’！他手下‘血鯊堂’堂主劉黑子，帶人衝進了城西‘福源商行’掌櫃李福家中，強行抓走了李福和他的賬房先生！理由是李福‘勾結匪徒，散布謠言，汙蔑漕幫’！李福是玉州商會的副會長，平素與王五爺交好！”
    石昊磊眼中寒芒一閃！陳霸天果然瘋了！這是典型的狗急跳牆，殺雞儆猴！他不敢直接對官府動手，就拿有威望的商人開刀，想以此震懾其他人！
    “李福現在何處？”
    “被押往漕幫總舵‘龍騰水寨’！劉黑子揚言要‘清理門戶’！”密探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龍騰水寨…”石昊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一個‘清理門戶’。看來，陳霸天是想在自己老巢裏，用最血腥的手段堵住悠悠眾口了。”他略一沉吟，“傳令慕容知雲，按計劃行事。把李福被抓的消息，還有陳霸天這些年巧取豪奪、欺壓商戶的‘事跡’，添油加醋地散出去。特別是…那些依附漕幫吃飯的小商販、船主！”
    “是！”密探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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